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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参等了老半天见不到樊哙的影子,便一声暴喝,就把肉案掀翻了,然后道:“胆小鬼快出来!”樊哙就从对面的铺子里蹦了出来,大声吼:“你不给狗官当差,来此撒野,是何道理?看拳!”说是迟那时快,就直扑曹参而来。曹参见樊哙直接跟他出手了,也就只好挥拳相向,于是和樊哙打了起来,惊得众庄客都一齐前来围观。
樊哙见曹参的武艺十分高强,心中暗自佩服。曹参也因樊哙出手不凡,惊叹不已。二人过了几招,樊哙跳出圈子,道:“萧何大人在时,常常称赞你是个仗义之人,可他刚离开,你就来此欺压百姓!”曹参大笑道:“你躲而不见,是你先与我为敌,怎么反说我来欺压你这个百姓。你这样的百姓恐怕就连郡守大人都奈何不了你,何况是我?”樊哙一听这话就乐了,道:“这话倒也不差,只是你仗势欺人。”曹参道:“我若不闹腾一番,你这个百姓能出来见我吗?”樊哙这才明白,原来这是曹参故意激他出来的意思,就大笑道:“原来如此,请问县丞大人来此何干?”曹参笑道:“我来自然是有要紧事的,你也不能让我站在街上说话吧?”樊哙就请曹参到庄上一叙。众庄客都笑着散了。
二人来到樊哙的家中座下。曹参道:“贤弟武艺高强,自从在校场打翻了高贯,大名远扬。你有如此本事,为什么不替国家效力?”樊哙道:“我是个杀猪的,因为宰牛只把力气练大了些,除此之外就没别的本事。再说国家的事情与我老樊有何关系?我才不管那些屁事呢?”曹参笑道:“贤弟说哪里话?岂不闻‘万民之主,不阿一人。’县令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对你念念不忘,因此命我前来,就是要请你去县中任职,贤弟还是仔细想想吧?”樊哙听说县令要他去县中,就倏地站起来道:“哼!让我给那个狗官去当差,哪有杀猪的痛快?不去不去!”曹参笑道:“不去也罢,不过这是萧大人的意思,赵县令才让我来请你,你不去在他的面上也不好看哟?”樊哙道:“萧大人又不在县中?况且我瞧见那个姓赵的狗官,就想宰了他,我才不去替他办事?”
曹参见樊哙铁定不去,就笑着说:“萧大人连朝廷都不愿去,何况让你去县中?我本来就知道你不会去,只是听县令说,这确实是萧何大人的意思,我才来请你的。”樊哙道:“去朝廷做官就是助纣为虐,去县衙当差就是抓丁征夫,谁愿意干那些缺德事儿?萧大人当然不去了,我也不去。”曹参听了樊哙的话,心中暗想:樊哙虽然说不出萧何的那番大道理来,可他也知道替秦国效命是不对的,真是快人快语,就说:“贤弟很有骨气,令我佩服啊!”樊哙道:“既然哥哥也是性情中人,我们今天一醉方休。”就分付伙计去准备酒肉,又让吕媭也来拜见了曹参。一会儿,伙计就端上来了热腾腾的狗肉,二人便豪饮起来。
酒过三巡,突然一名小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樊……爷,不好了,有人在外面打……打……起来了。”樊哙忙问是谁打起来了。小伙计口吃,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樊哙就对曹参道:“哥哥失陪,我出去看看。”曹参道:“同去。”二人就奔出庄门,来到集镇上。远远看见个泼皮在肉铺前揪住一个老头儿厮打。樊哙奔过去一声喝住,问:“你们为何要打人?”一泼皮道:“这老东西不给我赊肉吃,你说该打不该打?”樊哙问老汉是怎么回事。老汉吞吞吐吐道:“只因去年我借了他的三十个钱,老汉我没钱还他,他故而常来纠缠。今日路过此店,他看见了香喷喷的狗肉,就让我给他赊几斤肉吃。我没钱怎么赊肉?故而被他厮打。”樊哙就上前揪住泼皮道:“你给我听好了,这钱我还,然后就马上滚蛋!”说着就从怀里随便抓出一把钱扔给泼皮,叫他拿了快滚。
那泼皮捡起钱,心想今日可是遇到贵人了,能替别人还钱,一定是个大方的,不若再要几个,就道:“好人,‘欠钱还钱,杀人偿命。’我本是个放高利贷的,已经一年了,你再给我三十个才对!”樊哙大怒,一把纠住泼皮就要打他。泼皮没想到此人会动粗,连忙讨饶道:“好汉饶命,就看在我哥哥的份上饶了我吧,钱我也不要了。”樊哙问:“你哥哥是谁?”泼皮故意怪声怪气道:“他就是远近闻名的高贯,高大公子。”樊哙怒目而问:“你是他什么人?”泼皮以为樊哙怕了,就嬉笑道:“我是他表兄弟陈三爷,你今天……”不等泼皮把话说完,樊哙早送上一拳,泼皮便倒在了地上,樊哙又上前踩住他的脖子道:“你小子跪着求饶,我今天还会饶了你,可你偏偏说出那臭玩意的名字来吓唬我,我非揍扁你不可!”说完又要打。曹参急忙扯住道:“贤弟切勿动手。”老汉也慌忙跪下求情道:“好汉,快住手吧!”樊哙就住了手,见那泼皮躺着装死,就道:“这家伙不经打,大概是断了气,不如把头割下当猪头肉卖!”说着就从肉案上操起一把宰猪刀。泼皮一听,一骨碌爬起来,和同伙屁滚尿流地跑了。惹得众小厮们都笑了起来。
樊哙就向老汉介绍曹参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参,曹大人。”老汉赶紧拜谢。曹参扶起老汉。樊哙就把老汉请到家中,重新座好,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落到这般天地。老汉唉声叹气道:“我名叫陈贵,可自打娘胎里出来后就没贵过一天。壮士虽然今天救了我的急,但救不了我的命啊?”樊哙问还有什么难处。陈老汉哀痛万分地说:“我和陈三爷都是上阳里陈庄人,说起来还是一个祖宗哩。这小子只因和高贯是表兄弟,就横行乡里,胡作非为,到处放高利贷,还欺压百姓,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都被他霸占了,庄上的人都怕他,谁也拿他没办法。今天好汉打了他,他怎会善罢甘休?其实那小子的目的不是为了要钱,而是另有原因啊!”樊哙道:“你老不用怕,有我老樊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说吧,他有什么意图?”陈贵道:“只因老汉有一个女儿,陈三爷早想霸占。那小子就想了个诡计,去年借我三十钱,等今年还时,他却连本带息,非要六十钱,我没钱还他,他就常来纠缠,还说没钱就把女儿嫁给他顶帐。我怎么能把宝贝女儿嫁给他呢?他见我不答应,就带人来我家中抢人,小女从后门逃走,至今还躲在他娘舅家不敢回来。”樊哙夸他做得对。陈老汉又道:“最近县里要征集民夫去修路,我今年五十八岁,还有两年的服役期限,我若去了,陈三爷就一定来抢我的女儿,我没有办法就凑钱啊!可是怎么能凑够两千个钱哩!”樊哙问:“凑两千钱有什么用?”陈老汉道:“县里有规定,若是不去服役,可以交两千钱就能免役。”樊哙问曹参,是否有这事。曹参回答:“有!不过这是以前的规定,现在劳力少,怕是交了钱也不行啊。”樊哙道:“哥哥,官府为什么不抓那些害民贼去做更卒?”曹参道:“他们都有钱,怎么会做更卒?这样,你老的两千钱我来交,我再拿年岁大为由,想办法通融一下,你也不用再担心去做更卒了,我明天派人把钱送到你家来。”陈老汉见曹参如此慷慨,就扑通一声跪在曹参的面前道:“老汉我这辈子不能报答大人的恩德了,若有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啊!”说罢竟然泪流满面。曹参就连忙扶起了陈老汉。樊哙高兴地说:“你也不必客气,曹大人本来就是个好官,今天仗义救你,我老樊的这顿酒真没白请!来来来,我们干一杯。”三人就喝起了酒。
陈老汉得到曹参的帮助,心里万分感激,这时天也快黑了,就只顾流泪。樊哙道:“你这老汉,有曹大人倾囊相助,为何如此?”老汉哽咽道:“我见天色不早,本要告辞,可我担心……”樊哙问:“担心什么?”老汉道:“那个陈三爷见今天没有讨到便宜,我是担心他……”樊哙这才明白陈老汉有顾虑,就想起了前些天比武的事来,樊哙就生气道:“现在朝廷大兴土木,徭役接二连三,咱穷人真是无路可走啦!我现在就亲自送你回家,如果碰见那王八羔子,就把他宰了,看谁敢欺负人!”陈老汉就赶紧跪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让樊哙再去找陈三了。曹参就对樊哙道:“兄弟,老汉有他的顾虑,他怕一次制不服,今后还有更大的麻烦。”樊哙道:“宰了那玩意不就得了!”曹参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不可鲁莽,这事还须从长计议。”樊哙道:“恶人横行乡里,好人无路可走,这叫啥事?”说罢就扯起陈老汉往外走。曹参怕樊哙惹出事来,也只好跟着他们向陈庄走来。
陈三爷回到家中,心中十分气恼,先分付一个人到庄外望风,看到陈贵就来报告,然后把庄客召集起来,准备找陈贵算账去。那人如飞而去。过了一个时辰,望风的看见陈老汉家的灯亮了,就来向陈三报告。陈三便点起了二、三十人,他们举着火把就向陈贵家走来。
樊哙等三人一起来到陈老汉家时,天早就黑透了。陈老汉让二位坐下,他正准备出门去打酒,忽然听到庄外人喊马叫。陈贵到门口一看,只见一群人举着火把,操着家伙向他的院门走来了,就赶紧关上门。就回身到屋里去告知樊哙道:“不好了,那寻事的果然已经来了!”曹、樊就来到院子里察看,果然只听外面有人大喊:“老陈头,你今天不还钱,就把女儿交出来!”樊哙一听就是陈三,便对曹参道:“哥哥保护好陈老汉,我出去给那玩意定个亲。”说着就来到门前,一脚将大门揣飞,门扇早飞过去打翻了四五个,然后一个健步冲出门来。陈三见是樊哙,很感意外,就道:“我们陈庄人不怕你们樊庄人,你想干什么?”樊哙道:“我今夜特来给你定亲,你这玩意先给我付一万个钱作定礼!”陈三大怒,就喝令庄客上前围攻樊哙。樊哙就冷笑着一顿拳脚,竟然把那二三十个杂碎打得东倒西歪,哭爹喊娘。陈三看见别人都爬下了,就挥起手中的刀向樊哙冲了过来。虽说他经常舞枪弄棒,但怎么是樊哙的对手,几下就被樊哙撂倒了。樊哙就把那玩意从衣领上提起来,走进院门撂在了地上,顺手还折来一根树枝,就朝着陈三的身上抽了起来。陈三求爷告奶。樊哙道:“从此以后,你小子不许再踏进此门,不然就打断你的狗腿!他的女儿就在我家,你有种就来领人!”说完就叫他滚蛋。陈三爬不起来。有一个胆大的庄客,一瘸一拐地进了门,先向樊哙磕了个响头,然后就扶起陈三,一摇三晃地走了。
陈贵见陈三爷走了,就把曹、樊二人请到屋里坐下。陈老汉对曹参道:“今天晚上吓着大人了,多亏樊英雄武艺高强,要不然你我都被人家打断腿了。”樊哙笑道:“你老有所不知,曹大人武艺比我强十倍,对付那些鼠辈还轮不上大人啊。”老汉听了十分惊讶。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三人就走出来察看。只见明月当空,一只丹顶鹤落在屋顶上鸣叫,叫了两声又飞进后园里去了。三人也跟着走进后园。那只那只鹤落在了一块大青石上,昂首又叫了几声就飞走了。陈老汉惊讶不已地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樊哙问想起什么了。陈老汉道:“今夜两位英雄救了我,真不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现在我想起还有两件宝贝哩,就把它送给二位吧。”曹参道:“既然是宝贝,我们岂能接受!”陈老汉道:“它对二位英雄来说,是宝贝,可对我来说却是无用之物!”二人就问是何物。
陈老汉就领着二人向前走,又压低声音道:“是两件兵器。我知道秦国的法律非常严苛,私人谁敢私藏此物?可这两件兵器不是寻常之物啊!”樊哙一听是兵器,就高兴道:“既然是兵器,拿出来有何不可?”说着就让老汉去拿。陈老汉道:“可惜宝贝就在这块大青石下面,我怎么能拿得出来?还须两位英雄把石头移开。”曹参奇怪地问:“兵器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有什么来历吗?”陈老汉解释道:“有有有,秦王二十四年,王翦、蒙武的军队攻打荆楚,楚军战败后,昌平君战死了,项燕也自杀了。有个叫南公的人,就将这两件兵器放在这里,还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此物一定有用。现在秦国推行(bao)政,一定不会长久。我快要死了,如果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人怎么能知道?仙鹤是灵异的鸟,不会出现在普通人家,今晚出现,都是因为二位壮士的原故啊?我看你们确实不是一般的人,我现在就把宝贝交给你们。”二人听了陈老汉的话,感到非常惊讶。
三人便趁着月色,来到大青石旁。原来此石有一米高,两米长,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周围也是杂草丛生。陈贵就让曹、樊二人将石头挪开。二人便联手挪开了大石头,却发现下面是一口枯井。陈老汉又拿来了火具。三人便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两件兵器,放在地上。曹、樊二人打开包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大刀和一把大斧。虽然两件宝贝在井中存放了十多年,可是兵器上没有半点儿锈痕,它们在月光地照耀下,依然闪着怵人的寒光。曹参就拿火把仔细观瞧,发现那把刀的刀柄上刻着一句话‘楚大将项燕安邦定国开天刀也’。樊哙拿起大斧,又发现这把斧柄上也刻着一句话‘楚大将景骐佐君拓疆劈地钺也’。曹参大喜道:“项燕和景骐都是楚国的名将,想不到他们用过的兵器在此存放,这确实是件奇怪的事啊!”二人就当即舞弄了一番,觉得得心应手。
樊哙就向陈老汉再三称谢道:“这件宝贝确实是稀罕之物。”陈老汉又道:“事自有缘,物各有主。当年南公有遗言,说此宝贝出世之日,必有天示吉兆,今晚果有仙鹤夜鸣,这难道不是吉兆吗?在我看来,这两件东西就是废铁烂铜而已,但对二位英雄来说,它们就是无价之宝!希望你们能妥善收藏,将来定有用处啊!”曹参就道:“若得此宝,必须连夜离开,否则天亮了有人看见会连累到您。”说完,二人就向陈贵老汉告辞。樊哙又道:“您老有什么难处,就尽管来我家找我老樊!”二人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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