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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鸿让李启暄回去叫上芙蓉先去刘善人府上处理事务,自己则和这个夜衣玄甲留在耕者屋中谈事。
门户紧闭,她才将自己的身份缓缓道来。她的代号是危,而亡逝之人被称为壁,两人都隶属于夜衣玄甲的玄天。白子鸿听出他们的代号取自九野,但却并不认为夜衣玄甲只有区区二十八人。
“你是奉命前来,还是私自出行?”
白子鸿行至屋子的另一侧将李启暄走前留下的匕首放在木柜上,而后才走回人前站定。他猜匕首会让“危”感到有威胁存在,因为这是他们习得的本能。但自己的好心也就仅存于此了,毕竟问出这话,也是想她为自己所用。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既是奉命行事,也是私自出行。我奉命来此办事,却还是想查查‘壁’的下落。”危倚在沾血的土墙上,自问自答补充出事情的原貌,“你只知她被囚禁,可知道她为何而死?那下作东西以鞭笞驯她,还割去她的舌头,用铁镣绑于床榻让她无法自尽。又以恩宠相蛊,为她奉上珠玉步摇、绫罗绸缎。最后因一句五不女,便将她剜眼剃发,抛于行道,谎称那是家宅秽物,带全镇观礼将我阿姊付之一炬。而床上那人,却因遵行火龙烧仓,将救我阿姊的机会再次错过。”
白子鸿明白过来,为何头两年那个在背后指点的人只是让耕者去做火龙烧仓一事。怕是那时他早就知道壁还未亡,无法化为女魃索命。而自己今日所见的残杀手段,则是危在惩戒薄幸郎。
“奉命办事总有信物,你的信物呢?”
“按我们的规矩,只有成败参半的任务,才会被主上给予信物。就像永昌六年辉都南郊一事,那次的任务去了变、幽、颢三野,却只回来了颢天的毕。”
香兰所说的眼熟之人,如今在危的口中有了眉目,这个毕,大抵就是李启暄在自己苑中吓退的那条狗了。白子鸿对能知晓他们内部的事情自然开心,只是,李裕乾派危来此处,自会料到她要私下调查此案。但借她之手除去东、西两户人家,对李裕乾而言又有什么益处?
“如果未遇到我,你当如何解决此事。”
“全镇上下,不留活口。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人。”
“屠镇大案,迟早东窗事发。”
白子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凭他一个出不得封地的亲王,遮掩屠镇,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他刚想笑贼子猖狂失智,却突然想起自己曾圈点过的户籍一事。这下,他是笑不出了。永昌八年的望州,因坤帝惩戒官员,致使多镇户籍变迁,但有一个位于瑶台山和浮州交界的镇子,却几乎全镇更迁。最让人不解的是,他们并未经行那处。
如果李裕乾在谋划藏匿兵马一事,就算危只除掉东、西二户,也算是事成。毕竟依照庄大哥所说,这两户在此地住得最久。声望高,就容易成为计划的变数。两家一除,再有一人代替刘善人的位置,这个镇子便尽在他掌控之中。
“我来此处,是奉命在中秋时引人定居镇中。至于你二人,并不归夜衣玄甲来管。”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危沉默了,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夜衣玄甲对主上的听命服从。而眼前这个青年却在刚才告诉她,自己一直学着敬畏的主上不过是拿众人当做棋子来养育,随时可弃。哪怕当真无用,也会让其尽到最后一分价值。
“啊,对了。我想你们的主上应该不允许九野之间有私情存在,所以才会费点心思,断绝你的念想。或许……从她替你出任务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都在局中了。”白子鸿刻意前行半步,将或许之后的话放缓语调清晰吐出。这一刻,轮到他来蛊惑这枚棋子了,“我本不该向你说这些,但看在你对你的阿姊情真意切的份上。你若想报仇,就在四更天去女魃索命的屋舍见我。至于这两处人命案,我的决断将取决于你的定夺。”
白子鸿示意她好好想想,自己则去木柜上取下匕首离开了这处满是血腥气的屋舍。
李启暄想要进入屋内,却没被允许,可芙蓉哪能拦得住他。他执意进屋,最后却只看了几眼就反胃难忍,立刻冲出房门在外干呕。割颈剖腹还摘出内脏,子鸿哥是怎么看下去这些的?
“殿下,您别逞强了。”
芙蓉拦住要再次进屋的李启暄,又向香兰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快些去外面把公子接来。香兰点头会意,这便转身出门向镇子西边行去。
“殿下,您若再这般耽搁,公子过来看见会生气的。”
李启暄听罢此话撇了撇嘴,但也不再坚持要进去屋中。他转身行向刘府中的女眷,向她们询问事情经过。但这一圈下来,李启暄什么都没问出。夜衣玄甲这一进一出,将刘府上下全都避了过去,甚至没给那刘善人叫出声的机会。
白子鸿让香兰领路,先去院中询问刘府众人。至于刘善人的尸首,既然都是危动的手,残杀手段自然一致,没什么可看的。
“子鸿哥。”李启暄见他过来,便迎上前去先将人拉至一旁说起自己询问到的事情,“这些人属实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还好有个侍女能告诉我,是她来伺候刘善人更衣盥漱时发现的尸首。”
“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白子鸿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结果,如此一来,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决断会受人阻碍。而危这种行事狠利不留痕迹的棋子,自己就把她当做清查一事的回礼,送还给贤亲王——李裕乾。
“存韫,让府上收殓停灵吧。其他事情,过了今夜再行处理。”
李启暄从白子鸿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但自己却并不想妨碍他的决断。因为当白子鸿将他逐至刘府时,他就知道,这个青年又要在空阔的水面上为自己添一只娇艳的荷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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