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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山上人家（第1页）

老头老太太的老家不远，在窟窿山里面，下午4点钟就到了他们县城，雨此刻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沉。北方的小县城大都相似，新城区宽敞明亮，高楼林立，老城区拥挤陈旧，古风古貌犹在。老头老太太直奔老城区风味小吃街，他们早馋了驴肉火烧好久。兰花和我在后面大摇大摆走着，慢慢欣赏着这座古城，在清朝时这里是直隶总督署，繁华喧嚣。古代的匠户制度孕育的建筑文化与建筑施工真的是鬼斧神工，造就了闻名遐迩的大慈阁。

这里的驴肉火烧也享誉国内，只是无缘相逢。这次进的是一家“李记”驴肉火烧店，老夫妻两个，男人忙着烤饼，女人在前面给顾客往烧饼里塞肉。屋里闷热，客人买了火烧大都带走了，店里空荡荡的。老头老太太坐在了大风扇跟前，兰花磨蹭着不想进去，她嫌环境太差。我怕扫了老头老太太的兴，硬拉兰花进了店里。

每个人两个驴肉火烧和一碗豆腐脑，看来这是店里标配了。老头老太太一脸虔诚，小口品尝着。我哪能客气？大口撕咬着，驴肉真香啊，鲜嫩多汁，只是烧饼烫嘴，烧的我眼泪汪汪的。吃完饭我出了一身汗，赶紧到外面凉快了。兰花结的账，她只吃了一个火烧，老头老太太急得把钱给她往怀里塞，她死活不要，老头便买了几瓶矿泉水给大伙。

我们需要坐大巴车去镇上，那里他们的大儿子开着农用三轮车等着。公交车站在城郊，离这里好几里路，老头老太太主张走过去。兰花显然不愿意走路了，顺手叫了辆出租车，直接让开到镇上。老头老太太在旁面窃窃私语，意思出了冤枉钱。司机师傅5o开外，开车技术很猛，一路狂奔，他说马上又下雨了，早到家早平安。我给师傅递上一根烟，他接住看了烟牌子，顺便塞嘴里了，这是包玉溪烟，小燕从商店专门给我买的。

“我以前是玩大车的，啥路都跑过，身体吃不消了就歇着了。这是给亲戚帮忙几天。”师傅打开了话匣。

“您这技术比我们教练硬多了！”后座的兰花羡慕道。

“咋学车了？女人最好别学开车，太操心了！”师傅转过头又对我说：“你有驾照就行了，老婆要去哪里就拉着。”

我脸红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镇子不大，只有东西一条街，有人在卖竹扫帚和大镰刀，难道这里小麦还没收割？老头远远的就看见了大儿子的农用三轮车在一家裁缝店门口停着。出租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它跟前，我忙把车费出了。老头不愿意了，他让司机把钱还给我，他掏出来一张百元塞进司机手里。我还要抢着付钱，老太太说道：“你这是看不起谁啊？我们两口子又不是没钱。”我望着兰花，她正迈脸看一个中年妇女打不听话的儿子。

他们大儿子比我小几岁，但显老多了，皮肤黑的泛光。他从裁缝店拿出来条新裤子，不过是女人的。他看见老头满眼惊喜，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时稍纵即逝。看见我们他又自卑了，抽着我发的烟一脸小心翼翼。老太太让把三轮车开到菜店门口，她进去买菜。这次兰花跟进去了，她知道他们家有冰箱，多买点能放。村里就只有家小商店，买啥不方便。

农用三轮车出了镇上一直往北，老头老太太他们在山里面住着，不过现在公路通了，不像以前只能步行。一路上的村子一闪而过，这里人口密集村子很大，都是几千口人的村落。老头大儿子指着一个村庄说他们一家就在这里住着。山上的老屋没几户人家了，都搬迁出来了。路越来越窄，这是要进山了。这里的山巍峨险峻，是石头山。我们老家是土山，像一个个大馒头。山里云雾缭绕，1o米外看不清人了，这是马上要下雨的样子。

三轮车停在一个平台处不走了，前面是一段土坡没法上去。大儿子掏出大门钥匙给了老头，他不上去了得赶紧回去。老太太把买的肉菜给他分了一半让拉走，他罕见的喊了声“妈”，说明天中午就来接他们。

土坡泥泞不堪，我背着肉菜差点摔倒，兰花笑的哈哈哈。老头老太太一个拉着一个，他们走的缓慢但很稳当。老屋是石板房，院子也用石板铺垫着，这种氛围犹如世外桃源，满目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峰胜过一峰。屋里的卫生大儿子早早打扫好了，这是通着电，现代化家具一应俱全，就是信号差了。

老太太烧着一锅热水让大家洗洗。兰花好奇村里空了的院子，拉着我去查看。每一户距离很远，院子里荒草丛生，但屋前屋后有核桃树，都是十几年树龄的那种高大躯干。坡上的田地一块块的匍匐在眼前，果然有小麦没成熟。沟底河水湍急，发出很大的响声。

“哥，你看这里安静不？”兰花深深呼吸。

“世外桃源，养老的好地方。”我答。

“咱俩不回去了，找个空院子安家落户了，好好过后半辈子。”她歪脑袋看着我。

“好吧，我听你的话。”我笑了。

雨开始下了，夹杂着小冰雹，打在身上有些疼。兰花深深地看着我，“回吧！老两口该着急了…”

我们跑回屋里时，冰雹开始下大了，真悬啊！

老头站在门口大骂：“啥鬼天气？今年还让农民活不？”

我想起老家去年这个时候也下了场冰雹，把农民果园里的苹果全打烂了，全家人辛苦劳动一年颗粒无收，还倒贴上万元的化肥农药钱。

老太太用毛巾擦着头从里屋出来了，他们都洗完了，轮我们去洗。兰花跟着她去了里屋，我和老头在外屋呆着。只有一个大铁盆，兰花洗完了我再洗。

山里面没见苍蝇，蚊子很多，我身上被咬了好多小疙瘩。老头抽不惯我的烟，他用旧报纸卷旱烟叶吃，一根接一根，屋里霎时烟雾缭绕，呛鼻子不通气。

“我们明天上午去吊丧，你和你妹妹先呆几天。事完了我们就回来了。没事别乱跑，山上有蛇。”老头道。

“你朋友家远不？”我问。

“山梁那边，顺路走得2o多里。他这一走把福享了。老两口谁死前面谁享福！”老头慨叹。

我没懂他的意思，慢慢琢磨着…外面雷声轰隆，滂沱大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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