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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叙道:“其实出校门的时候可以先告诉我一声,我知道更快的路。”他再次庆幸跟于玏一起出来了,因为于玏走的这条路不说南辕北辙,起码是明显偏离,绕了点圈。
“你没有问。”于玏说。
“好吧。”陈叙无可奈何,记起来高一的时候,于玏也曾经在军训的地方找了一个小时的路,不由得会心一笑。
“那跟着我吧,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陈叙说。
“可能走到走不动为止吧。”于玏说。
陈叙笑着说:“毅力可嘉,但照你这么说,要走到猴年马月去了。没我也一样啊,周围到处都是人,随便逮一个就能问。”
于玏不言语。
一个小时后,远远地看见了榆杉陵园的门。
走进陵园大门,新的问题来了,于玏好像不记得要扫的墓的具体位置了。
特意大老远旷课来扫墓,却不知道陵园的路怎么走,要扫的墓在哪里。陈叙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去服务中心问问吧。”陈叙建议道。
于玏犹豫着没动,说:“我再想想……”
陈叙轻拍他一下,说:“别想了,直接去问吧。”然后把他拉走。
“你们是学生吧?”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看他们穿着榆中的校服,“没有身份证,学生证有吗?”
陈叙束手无策地看向于玏,他是没有随身带学生证的习惯的。而且他的学生证也派不上用场,要探望的人也不是他的亲属。
“有。”于玏说着,在全身上下的几个口袋里找了一会,拿出红色外壳的学生证来。
根据查出来的墓号和墓区分布图,他们终于找到地方。
“是这。”陈叙在一块碑前停驻,目光在碑上停留一瞬,“我回避吧,你应该想单独说说话。”
“不用走,”于玏说,“没什么要说的。”
光线似乎被沉默吸收了,目所能及处一片黯淡。陈叙在他身侧陪他沉默地站着,微风轻轻牵起额角的头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玏打破沉寂说:“没有变。”
“嗯?”陈叙不解地看向他。
“好像和以前一样,她在厨房,我在书房。”于玏说。
陈叙沉吟,说:“是你奶奶么?”他想起前段时间于玏请假,大概就是因为家里在办丧事。
于玏说的“以前”指的是她生前,但加了“好像”,话里的肯定就淡了不少。而且于玏从来不用“好像”,他对自己的话语一向吝惜,这样模糊的字眼入不了眼。
陈叙突然不敢再看于玏的脸,他怕看见眼泪。
可是于玏的眼睛像一望无际的戈壁,不需要一滴水垂怜,干净、骄傲、漂亮,和以前一样。悲伤和晴朗两个对立的区域从左右身侧一驶而过,他站在中间,哪个都不去追。
又沉默了一会,陈叙说:“我几岁的时候,就没见过我奶奶了,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没有吃过她做的饭,她也没有给我绣过名字。”他看了看于玏校服袖口,知道那里面有于玏名字的刺绣。
“你上次不是说,她身体很好的么?”于玏道。
陈叙愣了愣,说:“你误会了,那不是我奶奶,是别人家的,但和我住的很近,看着我长大的。”
于玏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只是地理位置近的陌生人之间也可以这么亲近,他到现在都没见过邻居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会不会像你奶奶疼你那样疼我。可能不会吧,我太淘了,没你那么听话……我很羡慕你。”
于玏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问“然后”。
陈叙于是直接道:“不要太难过。”
于玏淡淡道:“人总是会死的,这没什么好难过的。我只是接受不了她在我面前,突然就只剩下这行字。”于玏弯腰,手依恋地摩挲过碑上字体,仿佛觉得那行字刻得不够深。
陈叙看见他眼睫低垂,目光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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