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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豪汉子把洪圻拉了过来,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法,只见他把洪圻的下巴一托一捏,洪圻的嘴巴登时张开。粗豪汉子提起来喝完的半坛汾酒,就往洪圻的嘴巴里灌。洪圻似乎有了知觉,呛得眼泪鼻水直流。众人心里暗暗嘀咕,不知这汉子是救他还是将他折磨?
不过片刻,那半坛汾酒都已灌入洪圻肚内,肚皮胀得好似一面大鼓。粗豪汉子这才慢条斯理的给他推血过宫,众人暗地留神,只见洪圻流出的汗渐渐少了,汗水也不似先前的鲜红,显然汗中所渗的血也是越来越稀。
粗豪汉子推拿了约有半炷香时刻,洪圻喉头咯咯作响,忽地把灌进去的汾酒都吐了出来。酒色如云,腥臭扑鼻。洪圻大叫一声:“胀死我也!”人却醒了过来。
和韩佩瑛同桌的那个小厮把酒杯一顿,说道:“岂有此理!好好一座酒楼,竟给伧夫弄得臭气熏天,这酒不能喝啦!”
韩佩瑛道:“小兄弟,别多事!”她看了这粗豪汉子所显露的几手功夫,已知此人的本领远远在她之上。好在楚大鹏那些人都是全神贯注在洪圻身上,谁也没有注意这个小厮说些什么。那粗豪汉子侧目斜睨,盯了小厮一眼,但也没有发作。
伙计连忙洗扫污秽。酒楼上普通的客人早已走得干干净净,此时除了楚大鹏这帮人之外,剩下的就只是韩佩瑛和那小厮和那独坐一桌的乡下少年了。
粗豪汉子道:“好了,你们这位洪帮主的血毒已经给我用这半坛汾酒涤荡无遗,他的性命是可保无忧啦。咱们也可以好好地坐下来谈了。”
洪圻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醒了过来,有气没力的瘫在一边,心中气愤之极,却是敢怒而不敢言。这粗豪汉子又笑道:“洪帮主,你着了我的一记‘化血刀’,虽然吃了一点苦头,但你额上的毒瘤,却也恰恰因为给我以毒攻毒的缘故医好了,说起来你还应该多谢我呢!”洪圻涩声说道:“你老哥这份恩情,洪某永远不会忘记!”说的当然乃是反话。粗豪汉子哈哈大笑,说道:“你感激我也好,怨恨我也好,我都毫不在乎,只要你肯低头就行。好,好,你也坐下来谈吧。”
楚大鹏代表这帮人向那粗豪汉子问道:“不知我们黄河两岸的五个帮会,有什么地方无意中开罪了阁下?”
粗豪汉子打了一个哈哈,傲然说道:“没有呀!我不是早已说过了么?”
楚大鹏忍着气说道:“那么我们那些受伤的弟兄……”
粗豪汉子淡淡说道:“你是想要我继续给你们医治受伤的人吗?嘿,嘿,我已经送给了你们一份人情,我可不能老是做亏本的生意吧?”言下之意,即是要有条件才能给他们医治,群豪都是老江湖了,一听全都明白。虽然恨他强辞夺理,但在他要挟之下,却是不敢不从。
当下仍然由楚大鹏充当代表,说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驾临敝地,有何贵干?倘若有什么要用到我们之处,请阁下尽管吩咐,只要是我们办得到的,绝不推辞。”这番说话,已经是差不多等于无条件投降。
粗豪汉子大为得意,又喝了一碗酒,然后说道:“西门牧野的大名你们听过没有?”
群豪听了,都是不禁一怔,不仅是因为他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而且从来没人自报姓名而称“大名”的道理。但在这粗豪汉子的气焰所压之下,只好个个抢着答道:“西门先生的大名如雷震耳,我们是久已敬仰的了,今日幸得识荆……”
楚大鹏想起,去年有一个关东的武林朋友和他说起关东新近出现的一个大魔头,正是叫做西门牧野。但据那人所说,西门牧野却是个老头,他是销声匿息了二十年之后再出山的,似乎不应该是眼前这个中年汉子。
心念未已,只听得这粗豪汉子已是哈哈大笑起来!
群豪心中惴惴,问道:“西门先生因何发笑?”
粗豪汉子道:“我不是西门牧野。西门牧野乃是家师,我是濮阳坚。”一面说一面伸出指头在桌子上划,划出了“濮阳坚”三字,群豪知道拍马拍错了人,但想好在他们乃是师徒,错得也还不算离谱。
楚大鹏道:“听说令师前年东山复出,威震关东。可惜我们俗务缠身,路途又远,不能前往拜谒令师,瞻仰颜色。”这几句话表明了他对西门牧野并非全无所知,多少给自己这一帮人挽回了一点面子。
濮阳坚哈哈笑道:“你们想要拜见他老人家,那也不难。实不相瞒,我就是给家师来打前站的。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家师就会来到此间,与各位相会。”
濮阳坚说出“打前站”这三个字,这即是说他是奉了师父西门牧野之命,有所为而来的了。楚大鹏连忙说道:“不知令师有何吩咐,请阁下赐示,好教我们知道应该如何迎接。”
濮阳坚道:“我来的时候,他老人家吩咐我说:咱们关东和幽州、蓟州等地总算是闯出道儿来了,但中原的朋友,咱们还是陌生得很,你给我去打一个转,与中原的武林俊杰结交结交。嘿,嘿,我这个人笨得很,路经贵地,想与各位结交,却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没奈何,只好略施小技,请各位到来。因此,我虽然是伤了你们的人,但也是出于一番想与各位结交的心意,还望各位不要见怪才好。”
群豪心想哪有这样交朋友的道理,但慑服于对方的武功之下,人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半晌,楚大鹏说道:“多蒙令师青睐,肯与我等折节下交。那么,我们那些受伤的兄弟,濮阳兄想必是可以高抬贵手了?”
濮阳坚道:“别忙,别忙,他们可以活到明日午时,时间有得是。我救他们不难,可是这还得要看你们……”
楚大鹏忙道:“濮阳兄有何吩咐,请明白见告。”
濮阳坚道:“这也是家师的意思。家师现在已是关东武林盟主,他希望中原的武林朋友知道他的身份。家师志在四方,不仅仅是要做关东的武林盟主。嘿嘿,我的意思,各位明白了么?”
图穷匕见,群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西门牧野是遣一个徒弟前来收服他们,要他们奉西门牧野作天下的武林盟主。
群豪忙不迭的齐声说道:“令师武功盖世,理当作天下的武林盟主。请濮阳兄回去,转达我们的推戴之诚。但我们那几个人……”
濮阳坚哈哈笑道:“只要你们对我们师徒心悦诚服,那几个人我当然给你们医好,但现在我还有点小事要办。”说罢就向韩佩瑛和那小厮这张桌子走去。
那小厮笑道:“糟糕,糟糕!我只道是看旁人的热闹,但现在看来,这热闹怕要闹到咱们这边来啦。”
话犹未了,濮阳坚已是来到他的面前,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小厮笑道:“我可没有这样大的面子和你们师徒结交,你还是回那边喝酒去吧。”
楚大鹏低声说道:“濮阳兄,这位宫公子的尊翁是东海黑风岛的宫岛主。这位小兄弟恐怕也是黑风岛的人。”要知那黑风岛的宫岛主乃是这帮人最忌惮的一个大魔头,如今虽然是有了新的靠山,也还是害怕惹这魔头不起,故此楚大鹏悄悄的出言提醒。
这次韩佩瑛是听得清清楚楚了,心中不禁大为诧异:“爹爹从未到过海外,与这个什么黑风岛的岛主实是风马牛不相及,怎的他们却会把我当作了什么宫公子了?”
濮阳坚哼了一声,傲然说道:“黑风岛的宫岛主又怎么样?碰上了我,也得叫他向我讨饶。哼,你们倚仗是黑风岛的人,就胆敢在这里招摇撞骗么!”
韩佩瑛忍住怒气,淡淡说道:“谁招摇撞骗来了?黑风岛这三个字,今天我才是初次听见。我与它本来毫无关系,什么宫岛主、宫公子,这都是你们的自说自话!”
楚大鹏吃了一惊,叫道:“你当真不是宫公子?”赖辉道:“那你又为什么收了我们的拜帖?”
韩佩瑛冷笑道:“这是你们自己递上来的,谁稀罕你们的拜帖?”那小厮道:“对,发还他们,也免得弄脏了咱们的桌子。”
韩佩瑛把手一扬,那叠拜帖向四方飞出,说道:“原物奉还!”话声未了,只见濮阳坚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霎眼之间,那叠拜帖全都落在他的手中。他打了个哈哈,说道:“你不要我要。也省得他们费神再行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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