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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纾慈祥地笑着,“算了,你应该不爱听这些,又啰嗦又老气横秋。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听笑话,故事长了都没什么耐心的。”
陈叙由衷地道:“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老师,不止我这样想,班上的同学都觉得您很负责,也很尊敬您。”
何纾笑得眯起眼睛,眼尾一瞬间长出山川河泽的纹路,“这话我听着倒是开心得很。但说到尽职尽责,榆中的每位老师都是这样,很多老师还比我优秀得多,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何纾看他将信将疑,继续说:“远的不说,你们王老师,每次经过你们班,他十有八九在,不是班里就是班外,晚自习没排课,他也是尽可能地坐在讲台上守着你们。有次你们考试没人监考,他孩子在家发烧,但他最后还是去了教室。王老师有两个孩子,平时都没怎么陪过。”
这却是陈叙所不知道的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其他同学过去对王成敬种种的成见不满,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妈,东西都拿了,该走了。”办公室离操场不远,何纾的儿子很快回来了。
何纾“好”了一声,对陈叙说:“老师走了,祝你以后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咱们有缘再见。”
“谢谢,也祝您以后一切都好。”陈叙说着,又道“何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您。”
何纾耐心地看着他,一如以往每次为他答疑解惑的神情。
“您相信‘金子总会发光’吗?”陈叙说。
陈叙察觉到何纾表情突然变化,笑容没有消失,但脸上的轻松被一种更为认真严肃的情绪取代。
“我相信。”何纾顿顿,又缓缓地说:“可是能发光的不止这些,还有太阳、闪电、萤火虫,甚至还有灯泡、手电。”
然后那辆轮椅从陈叙身侧驶过,消失在一片夜色里。他一转头,于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他原本就是在这里等于玏的。
“什么时候跑完的,站多久了?”陈叙问。
“五分钟。”于玏说。
五分钟,那自己刚刚问何纾的那个问题肯定被听见了。陈叙刚刚凉了片刻的脸又热起来,好似发烧。他掩饰似的转身,揪着校服前襟散热,“回教室吧,马上打铃了。”陈叙说。
回教室里,上课铃和陈叙作对似的,时间过了依旧没响。老师也没来,教室里偶尔有人窃窃私语说小话,陈叙就在这些人中。他问于玏:“你会跳高么?”
于玏一边写字一边说:“不太会。可不可以……”
“不可以。”陈叙斩钉截铁地说,“白纸黑字,不能改。嗐,没事儿,你别担心,不会很难的,我给你定个详细的训练计划,你多练练。”他轻松地说。
“我想说的是,可不可以让体育老师指导一下动作,我上次跳高还是初中,动作不记得了。”于玏静静地听陈叙絮叨,淡淡地把自己刚刚的话接完。
“可以啊,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陈叙说完这句才反应过来,“噢,原来刚刚你要问这个,我还以为你不乐意。”
“跑不过你,没有不乐意的机会。”于玏耿直道。
陈叙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呃……我是觉着,你平时锻炼也太少了,天天坐着,就算不闷的话对身体也不好吧。”
“我不喜欢。”于玏说,“同样的几十步,跑步需要的时间比步行短很多。运动的时候感觉时间会变慢。”他希望时间可以像诗词成语说的,像一江春水、逝者斯夫,像白驹过隙、机上飞梭,奔腾着过去没有痕迹、不作停留。
但陈叙饶有兴趣,“时间变慢不挺好的吗,什么事都不用着急,做作业之前先好好睡它个几个小时大觉,想想就开心。而且这样的话,每个人的日常节奏都能放慢一点,就有更多时间享受生活了吧。”
“不一定。到时候变的就不止时间了。”于玏停顿一下,捡了个好理解的说法:“作业可能变多。”
陈叙惊恐道:“别吧。”
他这一声落地,教室里陡然安静,王成敬代替迟迟不来的音乐出现,站在讲台上,代表着保持安静的信号。陈叙和于玏默契地各行其是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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