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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连环剑?听起来,倒像是杜家的东西,你碰见的或许真是位高人。”泠琅笑意盈盈:“是吗?儿见识不够,只瞧着厉害,不晓得出处呢。”侯夫人轻咳一声,摆出一副短话长说的架势:“这杜家连环剑,的确很有说法,那是前朝的事了……”泠琅脚步轻快,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时而配合着惊讶出声,时而露出敬佩感叹之色,将一个“见识不够”的听众之角演绎到了十分。江琮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二人偶尔有眼神的交汇,皆是心照不宣地对视片刻后,又悄然移开。侯夫人在滔滔不绝之际,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这趟滁州之行,果真让他们感情更上一层楼了?于是晚宴上,侯夫人左看右看,终于提出建议——“天气眼看着要转凉,熹园在秋天最为寒冷,冬天有暖泉地龙还要好些。不若你们搬作一处?”病症解这个建议被提出来的时候,泠琅正在吃一截茼蒿菜。清拌茼蒿,仅用一点香油盐醋调味,极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有的鲜嫩爽脆。纵使泠琅是个对吃食并不讲究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泾川侯府餐桌上那几道菜肴看似简单随意,实则需要花多少功力布置。这一口茼蒿,她嚼得很慢,因为吃完了便要答话,但她不想答这句话,想让江琮来回复。鲜爽在口中千回百转,迟迟没有咽下,江琮那边也默然无声。泠琅拿眼睛去瞧,发现他在喝汤,那浅浅的一勺汤好似陡然间有了海碗的容量,让他一喝再喝,总之不见搁下。嚯,居然想蒙混过关。她愈发细嚼慢咽,不吝于拿出反刍般的架势,势必要看看谁的东西更禁得住消磨,谁先忍不住开这个口。侯夫人忍不住开了这个口。“你们眉来眼去的作甚?”江琮放下碗,泠琅也终于吞咽,二人还未说话,只听侯夫人又道——“既然没有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她满意地说,“天还未黑,我让红桃去帮忙收拾,今晚便能歇下。”此事便这么定了。回去的路上,泠琅照例扶着她“虽然身体好转但仍需要精心照料”的夫君,二人慢吞吞地行在长廊之下,侍从都跟在七八步后面。她扣着江琮的手腕:“席上怎么不说话?”江琮轻瞥她一眼:“夫人不也没说?”“我在吃东西!”“巧了,我也在吃东西。”泠琅哼了一声,对于同床共枕一事,她其实早已习惯,无非就是冻冻炕头,扯扯衣带,江南这一趟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这毕竟是侯府,少了那份天高皇帝远的无拘无束,再同他呆在一个帐子中,便觉得有些怪异。她轻轻一笑:“以后夫君若要溜出去偷鸡摸狗,就逃不过我的眼了,有什么事也别想瞒过我。”江琮也笑得非常温柔:“同样的话送给夫人,若今后夫人想传什么信,递什么话,我也是会发现的。”泠琅眨了眨眼:“我听不懂夫君在说什么。”江琮温声:“那就好好想想。”“哼,我是让黄公子替我给玉扇公子传了信,那又如何?”“原来夫人早就打定主意去雁落山,和邓前辈会一面。”“没错,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自己想办法这跑一趟。”江琮声音很轻:“原来我体谅夫人车马劳顿,只是多此一举了。”泠琅微微一顿,她转头望着身侧表情淡淡的青年,半晌没说话。江琮目视前方:“看我做什么?”泠琅回过头:“没什么。”穿过一条伴着竹声沙沙的青石路,便是熹园。阔别一个半月,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恍如隔世之感,池边石桌石凳依旧,只是离开时开得正好的胭葵和茉莉,已经看不见了。众人忙进忙出地搬东西,泠琅帮不上忙,只有在园子中看景。她站在水边,望着那丛不见花朵的茉莉,来了点悲春伤秋的做派:“花已不似,人却相同。”江琮的声音清清润润地传来:“花有再开——”迟迟没有下文,泠琅候了片刻,不由转身看过去。只见青年换了身浅云白,坐在石桌边上,右手一如既往地捏了个茶杯,左手懒散地搁在膝头。明明是落拓随意的姿势,由他做来倒是十分清雅写意。他眼神轻而淡地落在她脸上:“人亦不同。”泠琅于是又盯着他,直把对方盯得偏过头去,才负着手慢慢离开。那厢,红桃很快来禀告,说东西都收拾妥当了,请世子和少夫人入内。泠琅便一路走过去,穿过回廊,楼边的美人蕉还在开,门口挂着的竹帘仍有香味。步入屋内,望见那帐帘的雨过天青色,便莫名生出些念经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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