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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乐渝梳弄的日子就到了。
闻风楼今日白天不对外接客,姑娘们会脱下身上的花服,洗去脸上的红妆,围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就像一户再寻常不过的人家,育有一群乖巧伶俐的女儿。
等到金乌落下,华灯初上之时,姑娘们便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重新穿上花服,化上红妆,嘴角抿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等待着恩客们的到来。
有人会在门口亮起一盏暗红色的灯笼,挂上一条长长的红绫,旁人一见这阵仗,自然就会知道楼里今夜有姑娘梳弄,如若想要参加就跟二娘知会一声,不参加则和往日一样。
乐渝一大早就被小落拉了起来,又是沐浴又是绞面,又是熏香又是试衣,把她好一番折腾。
“小落,你怎么比我还上心。”乐渝坐在凳子上,看着一旁正在为自己涂蔻丹的人。
小落仔细地涂着蔻丹,听到这话抬眼看了下她:“这可是姑娘的大事,我当然得仔细着些。”
乐渝闻言慢慢垂下眼眸,轻声道:“大事吗?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小落手顿了一下,就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就是我们的命,怎么逃得掉?你与其在这伤春悲秋,不如劝自己早点接受。一会儿下去了可千万别再提,若是叫二娘知道你心悦季公子,不管她往日有多疼爱你,也定会扒了你的皮!”
乐渝闷闷应道:“我知道的。”
她时常觉得小落比起自己,要更适合做闻风楼的姑娘,自己迟迟学不会的东西,她早早就已经会了,比如懂分寸和识规矩这两样。
“你知道个屁。”小落半点没有婢女该有的样子,指着镜子没大没小道,“你自己照照镜子看,连我都能瞧出不对劲,更别说二娘那个人精。她调教出来的姑娘,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如果不是开了这闻风楼,没准儿早就是陈府妻、李府妾了。你在梳弄的日子摆出这张脸,她还能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乐渝低垂着头不说话。
小落叹气道:“姑娘,往后的日子不比以前了,你若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她们吃得连渣都不剩。”
乐渝终于有了反应,她问道:“这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姑娘还未梳弄就已被二娘定为头牌,不就是因为你有一副好相貌吗?我娘虽然不是人,却也说过几句人话,她常说,女子生得美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小落道,“如果生在高门中,那便是一件好事,未出嫁时受家中宠爱,出嫁后受夫君疼爱、公爹婆母怜爱。可姑娘偏偏生在了烟花之地,你今夜梳弄一过,后日楼下就会挂上你的牌,男人见了你还会选她们吗?烟花楼里没了恩客的姑娘,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乐渝僵愣在原地,她明白了小落的意思。
她不是高门里待字闺中的小姐,不管生得多美都不会成为“过错”,她们最终的归宿同样是高门,有的是人为自己撑腰。她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生得太美只会成为“过错”,是男人眼中的尤物,更是女人眼中的细针,而她没有能为自己撑腰的人,旁人想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小落为她十指都涂好蔻丹,吹了吹气又道:“二娘不让我们攀附权贵,就是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骚,她此举已为你挡住了那些个主母,你只需要提防着楼里其他的姑娘。她们若是知道你心悦季公子,上二娘那里告你一状,你这皮一样得被扒。”
乐渝沉默了很久,而后点了点头。
她们收拾好后,便一道下了楼,与其他姑娘一起吃茶说笑,谈论这家的老爷新抬了贵妾,那家的公子新娶了娇妻,顺便打趣打趣乐渝,猜她今晚的首客又会是如何。
小落本来还很担心,自己的姑娘哪都好,就是性子太天真柔弱,一不小心就会着了旁人的道,可一整下午不管其他姑娘怎么变着法的套话,她都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天黑之后,姑娘们都各自回了屋。二娘的婢女带着乐渝重新沐浴更衣,为她梳上繁复的发髻,化上艳丽的红妆。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乐渝被婢女引着上了二楼一间屋子,她不安地坐在窗边,隔着帘幕往下望,在这些人中有她的第一位恩客。
一楼大厅和后方的雅座都坐满了人,众人都在低声讨论着今晚的姑娘。
“今晚的姑娘可是有什么不一样?我瞧见好多世家公子的马车在外面。”
“冯二娘的宝贝头牌,你说有什么不一样?”
“前夜杏雨楼那也是头牌,我瞧着却是一般,闻风楼这个又能有多出色?”
“闻风楼不似寻常的烟花楼,这里的姑娘不光容貌一绝,见识和性情更是一绝,这头牌自然是绝上加绝,就是怕你备的银子不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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