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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名伶囹圄劫
清晨,北桥长街上,从薄雾中缓缓走来两人,正是郭蝈儿和苏炳。
郭蝈儿不解道:“小酥……团头,你约我一大早到这儿来干啥啊?老钉头的摊子是专卖夜宵的,难道还经营早点?”
“私底下你还是叫我小酥饼吧,听习惯了,”苏炳不紧不慢道,“郭班主莫要着急,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郭蝈儿笑道:“这‘班主’的称呼我听着生分呢,你若愿意,可以喊我一声‘郭大哥’。”
俩人说着话,走到了街尾一座小院的门前,苏炳“啪——啪——啪、啪啪”有节奏地拍了五下门,郭蝈儿心说:三长两短,看来是暗号。
门开了,露出了老钉头的笑脸:“欢迎之至。”
郭蝈儿随同苏炳迈步进了院子,打量着四周:“老钉头,这是你家?不错嘛!”
老钉头“呵呵”一笑:“郭密察莅临,蓬荜生辉!”
郭蝈儿心头一惊,又见苏炳在旁肃然行礼道:“卑职皇城司探事卒苏炳见过郭大人。”
郭蝈儿还在犹豫是否承认,老钉头笑呵呵地拿出了一块长方形的乌金令牌,四边上镌刻着云浪水纹,中间三个鎏金正楷字“皇城司”在朝阳的照映下闪闪发亮,他又将令牌翻转过来,背面刻着四个较小的金字:伺察,探事。
这令牌与自己的那块一模一样啊,郭蝈儿终于一拱手:“原来您就是四大密察中的另一位,在下以前多有失礼怠慢,还请海涵。”
老钉头将令牌揣回怀中,依旧一副谦和之态:“郭密察年少有为,深得韩大人赏识,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钉头和苏炳是熊三的下属?郭蝈儿忽然间明白了长久以来藏于内心的疑惑:当初在钱塘县衙大牢,熊三留下的那个小竹管,里边绝非一块空白素纱。虽然后来他将小竹管随身携带片刻不离,但和八宝遭宫长章劫持后,曾昏迷了许久,应该就在那时,被还是小乞儿的苏炳调了包!
他索性将这番推论当场说了出来,苏炳嘻嘻一笑,算是默认了。
老钉头则赞赏道:“你在得知我们身份后,立即便想通了这一点,果真能干,那件事日后或许也会请你参与协办,现今先办眼下的重案,我来引见两个人。”
他说罢拍了拍手掌,郭蝈儿看着从正屋中走出来的丁凌和胡岩,心说:这哪用引见呀?都是老熟人!
五人围坐石桌旁,丁凌将在小瀛洲时的栽赃之举和前天子夜茔地中的经历重述了一遍,郭蝈儿听罢,感叹道:“史相爷这是要一箭双雕呀,不管当时你与胡捕快谁杀死了谁,事先埋伏在左近的云朗,都会现身送另一位同上黄泉路的!”
老钉头冷哼一声:“何止双雕,云朗那夜会出现在乱坟岗,是因为还执行了一项‘重任’——谋害韦家大娘子杨素华!”
“什么?”郭蝈儿惊得一下子站起了身,“原来杨娘子人间蒸发,也是他们干的!”
苏炳好奇地问道:“啥叫‘人间蒸发’?”
北瓦,云起堂又恢复了演出,高屋一个人在台上说单春(单口相声)《八大棍·张广泰回家》,只不过将故事发生的历史背景,从康熙年间改成了朝代不详。
戏房内,八宝听郭蝈儿说到杨娘子是被云朗迷晕劫至乱坟岗,埋在了一座土坟里,也惊讶不已,连忙追问细情。
郭蝈儿端杯喝了一大口龙芽茶润喉,接着说道:“杨娘子被救后,老钉头将她送到了熊三那里,据她说平时并未得罪谁,不过在几日前曾进宫拜见圣人娘娘(皇后),于坤宁殿偶遇史弥远,当时殿内再无旁人,杨皇后和史弥远神情异常,因此怀疑他们在商议不可告人之事,怕她泄密而灭口,但其实她啥话也没听到。”
八宝眉头紧皱:“如今宋宁宗身患重病,史弥远的‘造王’行动就正式开始了,首先自然是去试探杨皇后的‘立场’,杨娘子在这个裉节儿上撞见他们密谈,确实死路一条。”
郭蝈儿发愁道:“虽然这内情咱俩知道,可又不能明说出来。怎样帮赵泠和秦时月洗脱嫌疑,还真是大难题啊!”
他话音刚落,就见门帘一挑,果籽愁眉不展地走进来,撅着小嘴道:“蝈儿,秦大哥被押入大牢两天了,我姐姐哭得眼睛像桃子一样肿,可咋办啊?”
郭蝈儿连忙拉她到桌旁坐下,把几碟果子香药推了过去:“小果儿,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你放心,时月是云起堂弟子,果家班就是云起堂的亲家班子,无论你们出了什么事,我和师哥都绝不会坐视不理!”
果籽对其他几句都没太在意,只“亲家”俩字真正入了耳,她小脸一红,亮晶晶的眸子看着郭蝈儿,用力点了点头:“嗯,有你这话,我就……我和姐姐就安心了。”
八宝“旁观者清”,不禁微微摇头:得,小蝈蝈呀,你是正事儿还没头绪,桃花债又惹上了!
与纪家桥一巷之隔的元宝街,至尊赌坊在“七指奇赌”左七的专业主理下,生意愈加地兴旺。
赌坊斜对面,有座独门小院,也是烈火帮的产业,大难不死的杨娘子,就被熊三暂时安置在了这里。
此时院中,郭蝈儿坐于石桌旁,向杨娘子详尽询问着关于她被劫一案的过程细节,熊三则一边“旁听”一边来回踱步,见他提出的问题每条都切中要害,心中更添欣赏佩服。
“什么,当晚你追过拐角后见到‘秦时月’时,他穿的是月白色戏服?”郭蝈儿捕捉到了一个疑点,“这就对不上了,《姊妹易嫁》全剧所有演员……伶人的戏服,都没有这种颜色啊!那么在茅厕外,你第一眼看见他穿的啥衣?”
杨娘子摇摇头:“还真没注意,我当时只顾着看脸了……”
熊三正听他们说到紧要处,忽地外面响起了拍门声,不禁眉头一皱,做了个手势示意,让郭蝈儿和杨娘子进正屋躲避一下。
然后他吁了口气,走过去打开院门,抬眼一看,惊讶道:“龙少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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