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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从匮乏到丰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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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猪在墙上，栏里的猪像狗样。”

在我童年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妈妈买米和买肉，每次买米都拿着一个自家缝的布袋和一本粮卡前往小镇唯一的国有粮站；每次去小镇唯一的肉店买肉，都得排上半天队，还不一定能买到肉。

粮站供应粮食，是严格按每人的定粮供给的，谁都别想多买到定粮以外的一颗米。

母亲在粮站买回的米都是陈米，有时还搭配着大豆、玉米、地瓜的什么的。

我在长身体的时候，每个月的定粮只有25斤，家里粮食总是不够吃。为了能吃得饱些，我爸爸就和铁路区的其它人家一样，去铁路边开垦一些地，种芋艿地瓜萝卜。有一年，我父亲种的芋艿大丰收，家里的床下堆了满满的芋艿。

家里煮的饭，常常都不是纯粹的米饭，而是地瓜饭，或是芋艿饭，萝卜饭。

虽然我家的米也不够吃，但当地农民在青黄不接时，有的农民邻居会上我家借米。而我母亲是个不会说“不”的好心人，也就常常会借些米出去。

等到来年双抢，农民家分到早稻谷了，就会把借我家的米还来。这是我每年唯一能吃上新鲜米的时候，吃到好吃的新鲜米，越发的觉得天天吃着的陈米太难吃了。

说过母亲买米，再来说说母亲买肉吧。

今日买肉，你尽可徜徉于排成行的肉摊丛中，有极挑剔的眼光，嫌这太肥嫌那太瘦。耳边“老板，来一刀”的招揽声接二连三，讨好“上帝”的一个个个体肉老板满脸是友好。可在我小时候的场景恰恰相反。

小镇唯一的一爿肉店里，总是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操肉斧的“公家人”端足了架子。

母亲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轮上买肉了，急切地叫“这块，这块”，可母亲买到的偏偏是那块。假如母亲不想要那块谁都不喜欢的肉，那么就意味着甘心放弃一个好不容易排队排上的机会。

那时，母亲想买上一刀肉，往往天儿蒙蒙亮就赶去肉店排队，等到太阳升起老高老高才盼来肉店开门。

长长的队伍，起初还算秩序井然，可慢慢就躁动不安起来。首先是操肉斧的违规操作，公开开后门，他想先卖给谁就卖给谁；其次是频频有乖巧的人找队前认识的人“带上一刀肉”；更有不讲理的人直接插队，凭一脸横肉一身好力气索性来个智取不如强攻！

肉越卖越少，坏消息从队前传至队尾：

“肉快没了，快没了！”

队伍终于全线乱了，人们一窝蜂争先恐后舍命挤到柜前，“给我来一刀”的呼声此起彼伏，都可怜巴巴地企盼着能从所剩无几的肉里获取一份。

小镇往往有人为日后买肉图个方便，而想方设法接近操肉斧的“公家人”，竭尽讨好之能事。今有东家请他“吃黄昏”，明有西家唤他“吃日头”，每天都见他吃喝得醉醺醺的，直把他宠得威风连天，吆五喝六的。

人们可以暗自不把公社当回事，看见装没看见，但对操肉斧的“公家人”则绝对不敢有半点的不恭敬，否则后果很周重，会直接导致你买肉排队即使排个死，也休想吃到肉。

不料星转斗移，市场放开了，个体肉摊越摆越多连成了行，公家肉店忽然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直至不得不关了门停业。人们总算结束了排队买肉的无奈日子！昨日肉斧雄风不再，永远与那些黯淡的岁月同逝矣。

过去物质供应匮乏之时，人们能吃上一只蛋吃到几块红烧肉，算是极大的幸事；逢年过节杀只鸡宰只鹅，更是觉着开了洋荤饱了口福。总是难忘听来的一个故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夏天，有个农妇进城，吃到了一种从未见过更未吃过的东西。

这是一种连皇帝也从未吃过的东西，农妇觉得很惊奇，夏天里怎么会有冬天的冰呢？而且是一块甜甜的冰块，她几乎咂干了竹棒上的冰水，惊叹世上竟然有如此好吃的东西！想到深山的家中还有三个儿子，就狠狠心掏出9分钱又买了三支棒冰。

等她跋山涉水回到家，打开层层包裹着棒冰时，发现就只剩三根竹棒了！任她怎么描述，她的三个孩子就是想像不出那种叫“棒冰”的美食是个啥样子，空有一腔对它的美好向往，盼着自己也有进城的那天，再揭开“棒冰”的神秘面纱。

我总是忘不了自己的一段经历，多年以前出差省城，首次看到食品里出售的速冻饺子、烧卖、包子馒头、汤团煞是馋人，就一口气买下了好几袋，准备回去好好大快朵颐。

到了衢州家中，我才痛苦地发现自己犯了与那山里农妇同样的错误：

那些个好东西早已解冻，成了肉酱面团！

回忆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是想表达：如今真是个好时代！

如今既有好朋贵客自远方来，更有东西南北的美食出现在衢州众多的超巿，应有尽有！

人们吃着那些以前只有想像甚至前所未闻的美味佳肴都腻了，以致于对山珍海味也毫无新奇感了，反倒想吃玉米、苦叶菜、马兰头了。

吃厌了西餐面点，人们又怀念起窝窝头、豆腐渣、蕃薯粥。

大鱼大肉吃多了，人们却津津有味地去啃咬鱼头、鸭头、兔子头。

粮票、布票、糖票，那些七七八八的票早已成了收藏品，快餐、大排档、各种特色小吃如雨后春笋蓬勃兴起。

年夜饭，人们也不再去忙“十大碗”，全鱼全鸡全鸭什么的，而是举家订酒席下馆子了。

眼前是一道道时代文明的风景，耳边是时代“从站起来到强起来”的强音！

这一切，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是不可想象的，你若是想比别人多得到一点什么，除非《开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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