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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长安（第3页）

这条名安仁坊的坊市很是热闹，一墙之隔，却与刚才朱雀街上的肃杀对比鲜明。置身于黑夜的烟火气中，陆安平不禁缓和下来。

摊主是个胡人，做的面片腰带宽、萝卜削得纤细如发丝，还放了芫荽、胡椒粉，冒着热腾腾的白汽。

——以前在寻真观时，每次秋高气寒、天气变得阴冷时，他也会做一碗面片汤。

陆安平吃着，又想起盗莲鹤方壶的乔玄，还有袁丹期、水镜真人？天上人间的大劫总归是渺茫的，还是这碗面片汤踏实、温暖。

“店家，来碗明火白粥、薏米、青枣、枸杞各三钱，猛火沸滚，中小火煮半个时辰——”

正神思间，一道熟悉声音落入耳中，即便周遭喧嚣，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身前站着位书生，年纪四旬左右，腰间挂着只秀囊；也没问情由，便径直坐在陆安平身侧。

“张亚？”

陆安平有些吃惊，但见夷陵郊野遇的这位张兄过得不错，心中很是安慰。

“咦？”

“你是……陆兄弟？”

“怎么会在长安，还出家做了道士？”

面片汤吃到一半，饥肠辘辘的张亚才注意到他，声音惊喜又疑惑，忙凑上前来。

“几时来得长安，还习惯吗？那三十两银子可真帮了大忙，我过几日便还你！”

陆安平笑吟吟听着，暗感世俗间烟火气当真可爱，而后摆摆手道：“那不用提了，只是你那粥是什么吃法？”

说话间，他望着胡人提起瓦罐，又放了把枸杞，周围人似乎也不在意。

“真的是你——”

“我就说，长安大开水陆法会，兴趣陆兄弟回来凑热闹；不过眼下得叫陆道长了！”

张亚兴奋地道，“这粥吃法，唤做宛丘平易法，长安城中文人仕宦风靡着呢，只吃粥可除秽养生。”

“陆兄弟，你道法高深，帮我瞧瞧是否需要调整？”

陆安平笑了笑，暗感曾痛斥僧道的书生，来长安也到半年，也信了玉清宫糊弄人的小把戏。

张亚讨了个没趣，却没有影响到兴致，继续说那对狐鬼来；低声细语中，陆安平才知从夷陵往长安一路，张亚没少被女鬼胡三娘、狐仙绾绾戏弄……

“大半年不见，张大哥与我变化不少——”

他静静听着，直到那碗粥上来才打断道，此时安仁坊中越发热闹，满眼都是灯笼火光，菊花香弥漫如密雨，众人的议论似乎也离不开水路法会。

突然间，南方夜空起了一点灯火，继而灯笼依次亮起，慢慢照出一尊宝塔的轮廓。塔身约数十丈高，突兀地杵在夜空，只是坊墙遮挡，看不清几层。

陆安平站起身，暗感进城时只顾皇城，没留意到这般突兀的建筑：“哪里是大兴善寺吗？”

他冲着张亚道，心里想着五阴袋中那颗金翅鸟卵、以及水镜真人所说的神秘故人。

“哪里？”

张亚趁热喝完粥，仿佛将一天中整理文卷典籍落下的疲惫扫光，而后慢条斯理地站起，顺着陆安平指向望去。

“哦哦——”

他打了个饱嗝，“大兴善寺在靖善坊中，那是正一观的摘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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