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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亡国（第3页）

世界上有一条堕落的捷径，吸毒；世界上有一条贫困的捷径，吸毒；世界上有一条死亡的捷径，还是吸毒！

中缅边境上缅甸一方到中国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们，只需交2元钱的过境费便可入关，就跟当地的农民一样，日出而至，日落而归，中午找一个茶寨酒楼端起杯子耳语一番，生意便成了。

贩毒，吸毒，卖淫，走私，把山的岚黛、水的清盈污染了，竹楼开始倾斜，雨打芭蕉的夜晚也不再如诗如画。

从这里出发，海洛因的毒雾正向中国的都市、腹地弥漫。春城昆明。

500里滇池被污染已经不是新闻，光是这一座城里便有至少8000名吸毒者，那又是一种怎样的污染？

海洛因的白色幽灵总是借着夜幕游荡，火车站、塘子巷一带，是黑色黄色白色交易的主要地点。在这里晃荡的每个人手里都有黄金、美元、海洛因及古董。先说货、订价，然后到另一处密室看货交钱。

昆明东郊一个集镇的茶馆也是交易场所，一天下来近百万元的海洛因买卖就在喝茶聊天中成交，然后是又一批人在喷云吐雾中颓废、扭曲，走上犯罪之路，传播艾滋病。吸毒总是和凶杀、抢劫、卖淫互为依存。

吸毒者以为飘向天堂的时候，是怎样沉沦到地狱的？

这是昆明出名的吸毒之家，母亲50多岁，3个女儿最小的14岁，地上爬着一个精瘦的小女孩，是这位50多岁女人的外孙女儿。仿佛一切都已离她们远去，包括灵魂，只有皮包骨一样的房子和他们皮包骨一样的身子，眼神里只有冷漠与仇恨，因为她们已经吸光了一切，包括当妈的带着女儿出卖的肉体，如今骨瘦如柴，再也没有钱没有什么可以换取海洛因了。

只要有海洛因，她们还会笑。

就连那个小女孩，在母腹中便受到了海洛因的熏陶，生下来后只要闻不着海洛因的味儿便哭闹，可以整夜地哭喊，她是为海洛因降临人间的吗？

那么远离云南、广东的一些地方呢？限于这本书的篇幅，我们先略去贵州、四川，从有限的资料中沿着古丝绸之路寻找鸦片的行踪，在那些前文笔者重重地赞颂过的营造三北防护林的一些地区，穷得连土也没有，老人们一辈子不知道肉的滋味，现在过年沾一点羊腥味儿都要靠政府救济的穷乡僻壤，甘肃的广河、康乐、岷县……

岷县是吸毒的重灾区。

2万2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几乎没有一个自然村得以幸免。

一个名叫卓尔坪的村子突然变成了“鬼村”，7个农民因为吸毒、负债、赤贫而相继上吊、服毒自杀。

维新乡出产当归，是这一大片黄土地上的富一点的地儿，仅仅两年，因为吸毒而导致“穷得连屁都夹不住的”自杀者达18人之多。

在《焦灼的黄土地》一文中，胡展奋以沉重的含泪带血的笔触记述道：

顾某……吸毒3年，为筹毒资变相卖妻（动员其妻投奔老相好），得500元，最后卖掉儿子，得600元。

崔某……染毒两年，卖完最后一件农具后，伙同同乡的田某、徐某、马某组成卖血队，以血换毒……

何某……吸毒而沦为乞丐，流入兰州屡次被遣回，于是到医院要求出售其内脏器官……

云南边境是山青水秀而撂荒废耕，甘南一带是黄沙飞扬而奄奄待毙。笔者眼前闪过的是这样一些绝不和谐的场景，而且时空也是错位的：

丝绸之路上的驼铃，绿洲在骆驼与人的胃里被咀嚼；屯垦戍边的士兵，流放者，在最后的井里寻找最后的苦水。一粒落地的罂粟子一丛妖艳的罂粟花。因为无烟可禁，道光皇帝才把林则徐发配到新疆的，皇帝抽得百姓就抽不得？富人抽得穷人就抽不得？谁不想欲仙欲死？新疆、甘肃、宁夏的穷苦农民后来一样种一样抽。砍了红柳去买鸦片，偷了麦子去买鸦片，前人种树，后人砍树；砍光了前人的再砍今人的，你刚种下他就连根儿拔了，买不到鸦片弄一点头疼粉也行，就连偷来的女人的裤头，别人院里的驴粪蛋都卖出去了。

黄土没人偷。

黄河没人偷。

只要有人买，黄土黄河也一样偷！

如同罂粟花的美丽有其神秘性一样，海洛因的烟雾在黄土地上几乎是赤裸裸的，可是在夜幕下的广州、上海、北京、西安、兰州等大都市，借着霓虹灯的闪闪烁烁和现代生活的节奏，那些神秘角落一般却不为人知。

没有确切的数字说中国当今有多少吸毒者。

在几次三番的严厉打击之后，毒品没有绝迹，只要有高额利润就会有“敢死队员”，只要有毒品就有人吸，并且万变不离其宗地伴随着卖淫、凶杀、抢劫。毁灭精神的同时也毁灭肉体，毁灭罪犯的同时也毁灭英雄，毁灭男人的同时也毁灭女人，毁灭今天的同时也毁灭明天。

在中国，缉毒斗争是坚决的，有可歌可泣的甚至献出了生命的英雄，有戒毒所里默默无闻的为着拯救灵魂的劳作与焦虑，我们再也不会有林则徐时代的担忧，这是中国社会的一大进步。可是10多年间鸦片卷土重来，其势汹汹，屡禁不绝，至少说明：我们这个社会机制的某些方面肯定是出了漏洞了。人们问：共和国新生的年代，鸦片的流毒更深更广，何以能够在全国禁烟、戒毒呢？

救救孩子，就是救救未来，母亲的声音难道还不够撕心裂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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