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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自古忠义难两全
益州郡的城楼上,凤羽杉站在垛口,微眯凤眸望着远处的车马。林云霄站在他身侧,穿着一身铠甲,威风凛凛,脸还是木峥那张脸。
“王爷,我要扮多久木峥啊?这世子回来,我就可以走了吧?”林云霄瞧着凤羽杉,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这才演了两天,本想借着木王府将军的名号耀武扬威一番,没想到被木府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压的死死的,还没进门就被打的满院子跑。
“什么时候木峥回来,你什么时候走。”
“什么?那要是木峥永远不回来呢?”林云霄一脸恐惧。
“那不更好吗?你就可以当一辈子木王府的将军,坐镇一方,正好对得你林旭后人的身份。”凤羽杉冷眼瞧着林云霄,面上都是寒意。
“王爷,你查我?”林云霄面上也冷下来。
“是,本王稍稍查了下,你接近郡主是为了找我报仇吗?”凤羽杉又转过身看向远处。
“王爷既然知道我是林氏后人,还这样背对着我,不怕我一剑刺死你吗?还是王爷自以为武功盖世。未将手下败将的后人放在眼里。”
“本王认为,你不会杀我。”凤羽杉还是望着远处的车马,声音舒缓低沉。
“哦?王爷不知哪来的自信?以前听洛依依说,王爷即使说自己穷,也说的坦坦荡荡,大气磅礴。我那时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是真的。”林云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凤羽杉垂下眼眸,大掌按在垛口的青条石上,沉声道:“如果你要报仇,木府的事之后,可以来找我、”
“王爷刚刚还说,我不会杀你,怎么现在忽然没有自信了。”
“你当然不会杀我,只是父辈惨死,身为子孙,眼见仇人却不报仇,实在是愧对祖宗。”
“王爷,你为何觉得我林云霄不会杀你?”
凤羽杉终于转过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林云霄,缓声道,“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我本是草民一个,古滇为国为郡,与我有何干系?我只想家人亲朋安生乐业,再无兵连祸结,烽鼓不息。”
林云霄垂下眼眸,避开凤羽杉的眼神,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如果真让我杀你,我也觉得
有负大义,我查了你很久,你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像样的王爷了,一心为民,从无藏私!”林云霄顿了一下,忽然一掌拍在青条石上,痛苦的摇头道:“可是,毕竟我与你是血海深仇!”
“林旭是我祖父,林潮澜是我父亲,还有诸位叔伯都战死在阳山一役,我父亲身高八尺,却烧的只剩一截焦炭。凤羽杉,我恨你!可是我又不得不感谢你!你们各为其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没有对错。可是你依然大费周章找到了林氏一族的尸骨,以蕲州最高的礼数后葬在林氏祖坟,并且,你并为对我林氏后人斩尽杀绝。”林云霄两滴清泪滑落,滴在青条石上,慢慢晕染着冰冷的石块。
凤羽杉低下头,腔子里呼出一口热气,随着一声叹息缓缓溢出,“林氏一族忠烈勇猛,让人肃然起敬,我虽未对林氏斩尽杀绝,可是据我所知,蕲州林氏有幸活下来的人也不多。”
“是不多,好在并未断子绝孙。”林云霄苦笑一声,眼前是一张小女孩的灿然笑脸,“凤羽杉,你知道吗?我现在扮着木峥将军的样子,在城楼迎接他从敌国活着回来的儿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他吗?若我的父亲,祖父,能像他这样,也许蕲州城就不会累累白骨,也许阳山上的桃花依然每年会灼灼其华,而不是现在的焦黑一片。”林云霄仰头望向天空,无比寂寥的感慨道:“天下大义,忠君为国,到底该怎么选?”他看着天空,似乎在问苍天,可是苍天不语,他只好转身看向魏王,“魏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魏王也微微抬眸,望着远处的苍穹,沉声道:“我不知道,我当年之所以竭尽全力保全木峥,除了为了安定益州郡外,还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就是本王也佩服木峥,佩服他的选择。他在归降大梁后,手持长剑上了城楼,对着城中百姓说,当日国破时,我木峥归降大梁是为义,今日城犹在,我木峥城楼自裁是为忠,长剑吻颈,血溅三尺,也算全了当年济世安民、忠君报国的心愿!”
凤羽杉看向林云霄,缓声道:“林云霄,我们都是男儿,都想济世安民,忠君报国,所以我们的死有很多种,有为大义而死,有为忠君而死,有为知己者死,不管哪一种死,都算是成全了自己。可是没人知道,活着才是最难的,尤其是像木峥这样活着。我想如果现在你让我选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忍辱负重的活着,死了成全自己,可是活着的人却要面对一截焦炭,活的更艰难,更沉重。本王不想让他们艰难沉重的活着,本王希望他们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像个人一样活着。”
林云霄盯着凤羽杉,忽然苦笑道:“看来,我是真的不能杀你,否则有负天下人。”
“此事后,我们就打一架吧,若我凤羽杉输了,任你处置。”
“好啊,郡主一直好奇我们两个谁厉害。”林云霄苦笑出来。
耳边传来了车马的隆隆声,益州郡城门大开,南诏国的使团进入益州城,两个士兵在前方引路,后面是齐山,齐山后面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骑在马上,身姿笔挺,目光凌冽,一派王者之气。
“那人是谁?看着很拽的样子。”林云霄看着下方的年轻人。
“南诏国皇帝段盛炎。”
“不是吧,木府世子爷这么大谱,要南诏国的皇帝亲自送。”
“回府吧木将军,我怕去晚了,老太君会将他们打出来。”
林云霄轻笑两声,赞叹道:“木府老太君巾帼英雄,可是孙子太怂,竟然被人俘虏了。”
“那是你儿子,养不教父之过。”凤羽杉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又道:“木将军性子沉稳坚毅,没有你这样跳脱,你注意些,别让你儿子看出来,你不是他亲爹。”
林云霄努力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心想,“我这个年龄,又当儿子又当爹的,实在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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