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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曾深信不疑的怀疑（第1页）

“独自言语（..）”！

将几个米白色的小麻袋放在一旁，独自蹲在火车站门口，及脚踝的羽绒服随着腿，弯曲着，也因此，蹲着有种绵绵的感觉，有些飘忽，没有踏实感。夜幕渐渐加深，寒意渐渐加重，周围稀稀拉拉有拉着行李的人结伴经过，你没有细看他们，只是不停地问自己，可以就这样带着那个白信封回去吗？

“如果有一天我收了别人的红包，我就永远不再做记者！”有声音从记忆中传来，带着不容侵犯的庄严，你在黑暗中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一边颤抖着。你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回去。

微信给石家庄的联系人ZSN，问，我该去哪里找你？

对方以为你要主论坛的费用，便说直接支付宝转给你。

说起来这仿佛是天意一般。LZ只是让你参加下午主论坛，上午的分论坛可以去逛逛。在和前一天晚上一起住的女生SYT一起到分论坛的地点后，在签到处签到时，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给自己签到，原因是在来之前没有报名。SYT叫你联系这边联系你的人，你说，我只是不明白，明明不用签到就可以参加论坛，为什么还要签到。三个论坛都参观完，到外面逛了一圈之后，快十一点了，活动负责人在微信群里说，只参加下午论坛的人可以到一楼签到处领餐券。你跟她们报了单位名字，前面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有红色条纹的帽子的漂亮女生爽朗地问：“Z老师是吗？”你疑惑的看着她，她接着说：“我是SN啊！”你才知道是负责联系你过来的人。

你问这边是不是可以领餐券，是不是可以在分论坛上签到，是不是可以拿到分论坛的资料，是不是可以加入那个群，等等。一来二去，你一边签到，一边接过ZSN塞过来的一个折贴着的白色信封，心想，一张餐券为什么还要信封装着？昨天晚上的房卡也是用一个小小的纸袋装着，便没有注意这个问题。ZSN说，这边分会场就靠你们宣传了，你说应和着说，一定一定，然而你觉得LZ不会让你这么干的。

拿着会议流程回到SYT旁边，她正在论坛上听他们发言，左边是地方报社的记者。你一边放下会议流程，一边用一种一丢丢得意的语气说“我拿到餐券了”，一边打开信封，想看一下到底有多高级才需要用东西装着。打开信封的瞬间，一小踏红色的现金映入眼帘——你什么都明白了。

中间有好几次在人群中看见ZSN，你想不出有什么说辞，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中把一个小信封塞回去。

主论坛签到处，负责给媒体签到的人怀里放着一沓信封，用一根细细的黄色皮筋绑着，签到一人，就抽一张信封给他。你签的时候，对方问上午是不是签了，你说在分论坛签了，然后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抽一张信封给你。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内心竟有一点失落感，或许这是出于人的贪婪的本性。在会议中，ZSN微信问你刚刚签到的时候他们有没有给你信封，你故作不知地回：啊？没有啊。她叫你会后去找她拿，你知道这是机会，就仿佛是上天安排好的抉择。

会议结束之后，ZSN没有联系你，你根本想不出如何在一堆媒体中间把一个信封交回到她手中，跟她说自己不需要，便想着回去交给LZ处理。

在火车站的检票口，检票，即将要将行李放入传送带时，从队伍中走出来，蹲到旁边，跟自己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回会议现场再回来一个小时是够用的，此外，还有半个小时做决定。

人生中，只要有了一寸让步，便会一让再让，某天回首时，已不知自己退到了什么地方，不知成了何种模样。这次将这笔钱带回去了，怎么能保证LZ会帮你处理？如果不处理又该如何？如果纳入囊中，自己永远不可以写文章，写的文章永远不能署名，自己会接受这样的未来吗？即便LZ处理了，自己已经开始让步，已经让了一寸，将来必定会一让再让，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变化，现在的自己允许吗？将来的自己允许吗？

你拿着东西走到外面，蹲在寒冷的深冬中，等着一个决定慢慢成形，凝固得坚不可摧。

当对方说还在论坛时，你便走出去，在不该打车的地点拦住一辆车回去了。

会场上只有工人在拆除设备，白天的会议虽说不上华丽，但也是很隆重的，如今就好似正在装修的房子，有些破旧。外表的华丽只是短暂的精心装饰，欢腾散尽之后，归于沉寂之时，华丽也凋落为尘埃。

你等在门口，ZSN一出来，双手将一个白色信封奉上，一边说：“真是抱歉。”你将事先放在羽绒服右侧口袋中的信封掏出来，快速地放在她递过来的信封上。

ZSN没有想象中的慌张，反应敏捷而迅速，说：“别。。。”你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个举动，在她眼里到底代表了什么，不知是无聊的坚持，还是难得的自重，只是她说：“我尊重你的决定。”

她说，其实你大可不必介意，可以把它当成是舟车劳顿的补偿。

你说，“我知道啊，其实这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心里难过，所以我没法这样做而已。”

后来她要抽一百块给你打车，你拒绝了。

后来她说自己叫车给你，因为叫错车了，所以你就说自己到路边打车。

在去石家庄的路上，左边坐着一个即将毕业的研究生，知道你是编辑记者时，给你讲了一个关于记者与黑暗斗争的故事，故事的结尾，记者屈服于黑暗，从一而终支持记者的那篇揭露黑暗的报道的医生被抓去坐牢。他问：“当记者会面对这样的事，需要与黑暗势力做斗争，你应该不喜欢这种。”

“我喜欢啊！”思索了一会儿，补充到，“它的价值就在这里。”

对啊，它的价值就在这里，它的荣光就在这里，可它拥有荣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而你现在才踉跄赶来，看着它落幕，看着它在黑暗中腐朽。

曾说，因为无知，所以探求。

如今，你只看了几眼，便不愿再睁眼，便想随了陶潜，潜入深林，从此不理尘世。

可叔本华说，只有深入尘世，做到从容面对了，然后栖于山林，那是真正的归隐，否则都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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