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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花园俱乐部（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对她们年轻女人的寄居方式简直与集中营无异。在圣都，管理者们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花园俱乐部。

对于刚进花园俱乐部的人们，管理者们有很多“打招呼”的方式，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粉碎人们的抵抗能力。

对于花园俱乐部的管理者来说，新来的寄居工都被视为待宰的羔羊，不管她们带着什么样的性格进来，在这里就只允许一种性格的存在，那就是服从。俱乐部里的教官们在如何治理羔羊这件事上，有非常清楚的认识，那就是需要第一时间找出羊群的头目，必须马上遏制住组织抵抗的苗头。或者更贴切点，杀鸡儆猴，每年的做法大同小异，比如，拳打脚踢，三天没有食物和水，剥光衣服，甚至是剃光头发，很难说这些“仪式”是不是心理学家发明的，或已经被验证是血淋淋的经验下的完美程序。在保证挑头的不再有羞耻心和抗争欲后，剩下的人们就会因恐惧感而变得易控了。

无疑邹小北就是这些人之中挑头的。

所以一开始的日子，邹小北在花园俱乐部就受到了非常人的对待，教官们都对这个倔强的女人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对他们来说，驯服这样的猎物产生的快感是流淌在每一根血管里的滚烫血液，如同食腐肉的癞皮瘦狗第一次嚼到了鲜肉那种快感。

花园俱乐部的楼层里往日里总是非常安静，可现在每当传来令人头皮发紧、脊背发冷的哭喊声，便会有人默声祈祷，面对压迫和榨取，她们无能为力，在这里表现出来同情，可能下一秒就是杀死自己的毒药。

昏暗的医务室里，年迈的女医生在为邹小北处理伤口，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严谨的教官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只在上一个人留下的印迹上做功夫。仔细查看后，女医生发现邹小北伤口这次恶化得更加严重，以致于前几次的治疗都没起到作用，照这样下去可不行，旧伤口复发的情况会更严重。因为愈合的速度没有跟上摧残的频率，结痂总是结不起来。

拥有这么严重伤口的人怎么可能还能坚持到现在！

邹小北的表情十分痛苦，女医生拿起剪子，咔哧咔哧地剪开邹小北的裤子，大腿处的伤口和裤子粘连在一起，糊成了一块。可女医生没有一丝手软，使劲一撕，剩余的布条扯着粘连在一起的血肉瞬间脱离了身体，鲜肉和脓水一块流出来，邹小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为避免感染，女医生立即放下剪子，拧开酒精瓶，倒了一点在伤口处，然后用酒精棉擦拭着模糊的血肉，因为剧烈的疼痛，邹小北近乎晕厥，身体不停地抖动着，此刻她已经汗流浃背，大腿间黏糊糊的，不知是血还是汗。

女医生吸了口气，她刚才也是悬着一颗心，现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

“唉！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呢？”女医生唉声叹气地问。

倔强的邹小北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坐起身高声厉骂起来，“如果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他们！”这响亮的声音尚未消失，邹小北又躺倒过去。

女医生不理解，因为她觉得对于一个已经失去尊严的女人，再去维护尊严已经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如果没有失去尊严，失去的过程无疑伴随着心灵上的恐惧和人格上的耻辱，但失去的那一刻，除了想死的念头外，应该还有一种释然，因为再也不用心神不安地瑟缩着，就已经变成了自己所唾弃的那种人。

女医生为邹小北暂时止住了血，看着她悲壮的面孔，轻声问道：“最近有来身子吗？”

邹小北讥笑道：“还用问我吗？”

女医生瞄了一眼手上的物件，只有一条对照线，心中暗吁了一口气。

其实她心底对邹小北深表钦佩，她愿意用肉体上痛苦去宽慰心理的罪恶，让尖利的痛楚驱赶麻木和倦怠。而自己在花园俱乐部工作了近二十年，见识到了大多数人会为规避直接的痛苦，选择间接的精神伤害。可一旦习惯了这种长期的“精神伤害”，麻痹后，便不再认为那是一种伤害，而是一种换取名利的捷径罢了。

女医生为邹小北包扎，纱布绑得异常紧，邹小北只感到一阵灼热、胀痛感，头晕目眩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黑暗骤然缩离，一道光亮透过窗户钻进了房间，邹小北莫名感到心安了几分。视线里的母亲用手温柔地轻抚自己的脸颊，嘴角挂着微笑，却什么话也没说，邹小北轻声唤着母亲，这种难忍难挨的滋味无从说起，唯有心中恨着自己，眼泪不停地在眼眶周围打转，因为触动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邹小北第一次在这流下了眼泪。

眼前的幻视碎片闪烁而过，父母、朋友、破烂不堪的土屋、用粮券换来少得可怜的粮食还有那西城统治者无休止的叫喝。一道道帷幕，好似幻灯片，划过邹小北的脑海，每一帧都牵挂着她对家的思念。

邹小北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呼吸开始微弱而艰难，尤其是面部神情萎靡，两眼空洞无神。嘴巴嗫嚅着，想在颤抖中发生声音，可是吐字不清，女医生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脆弱的内心，真切地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折磨，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地揪住，越揪越紧，逐渐清晰的疼痛感再次令邹小北苦不堪言。

“如果我就此放弃，那我坚持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强烈的声音在邹小北的脑中呐喊，另一个思想维度中，已经半推开离别之门的手逐渐退了回来。

现实中的女医生看到邹小北的十指向掌心蜷缩，试图奋力攥紧拳头，顿时心中一阵哀叹，不由得涌出一股子怜悯之情。

或许邹小北救赎了自己，虽然脸上还未散去笼罩多时的阴霾，可神色已经明朗起来。

医务室里昏暗的照明灯还在摇摇晃晃，嘶嘶作响。

规定的就医时间到了，女医生甚至来不及给邹小北打止血药，教官们就进来领走了人，看着倒在担架上的邹小北，女医生心生怜悯，偷偷塞了一盒麻醉药在邹小北的手里。

“死了的人已经解脱，活着的人还在受折磨。”看着凶神恶煞般的教官们，再看着只有一丝气力的邹小北被无情地抬走，女医生无声低语。

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痛苦遭遇在等待着她！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两个月后，这个女孩竟也妥协了！因为她的名字出现在了花园俱乐部的节目单上，但幸运的是，这一个月她再也没有进过医务室，或许她的伤口已经痊愈地差不多了吧？就好像她心口的伤口也主动“痊愈”了一般。

花园俱乐部，对外是一所正常营业的歌舞厅，但和普通的灯红酒绿不同，花园俱乐部并非每日都是歌舞升平，夜夜笙歌。而且这里环境素雅简约，歌曲多以沁人心脾的古典音乐为主，顾客也都是会员制，需有专人介绍才可入会，可以说是一家上流社会的高档会所。

临近年关，俱乐部的节目单也越来越丰富了，想要来消遣的客人不计其数，作为花园俱乐部的经理，老蒋，这几天简直忙得晕头转向，近了门的都是财神爷，老蒋谁都不敢怠慢。

这老蒋虽长得一脸横肉，好似凶神恶煞的门神，但干起迎来送往的活可是一把好手，嘴也是抹了好几层蜜，不管见了谁，那脊背上就跟安了弹簧一样，鞠躬个没完。而且他有个多年的好习惯，多闻不说，不该打听的事情从来不打听，深得幕后上司的器重。

按照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来这单纯欣赏节目的顾客大多不用太过照顾，真正的大佬，基本会要求私人订制，单独欣赏对口的节目。

果不其然，邹小北的节目被一位不知名的大佬首先点了。老蒋着人立即安排，这里的规矩是只要客人点的节目，必须单独送到客人的房间，单独地为客人呈现。

于是邹小北被蒙上眼睛，被人带到后台，这花园后台别有洞天，转过几道鹅卵石铺得小径，进入一道光亮的小林，小林间坐落着数间木屋，木屋上涂抹的淡雅昏黄色衬得月色都黯淡了些许，等进了木屋，邹小北才被摘去眼罩，之前她可从未到过这，也不知道这偌大的集中营里还会有如此清静之地。对比恶臭的寄居宿舍和药水味刺鼻的医务室，这弥漫在空气中的香薰和茶茗已经让人微醺了。

屋内设有数间，厅内置有一桌，几个坐蒲，灯光微暗，一位老者从里屋出来，灯光虽暗，但邹小北还是看见了他身躯伟岸，腰背挺拔，要不是斑白的头发，可能邹小北辨认不出他的年龄。

或许这是邹小北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的不同，但还是不由自主、断断续续的抽泣着，随后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她感觉心中苦痛的块垒迸裂了。她无法歇斯底里的喊叫，或许她更应该等待的，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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