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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睡?”室友看他拿了本书出来,“太刻苦了吧。”
陈叙笑笑,低头看书。
“翻书声小点,我明儿还早起。”室友继续道。
陈叙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室友就倒回床铺了。
复习了一会,陈叙合上书,轻轻拉开抽屉,拿出里面一大打照片,再抽出早上新买的一个笔记本。
他打开笔记本,在照片里东挑西选,用胶水一张一张地粘到本子上。这个工作很早就开始了,是给于玏准备的生日礼物。
这项工程有点浩大,他也没有把握于玏会不会喜欢,只是凭着一腔热情做下去。然而想象着收到礼物时于玏的心情,这个过程也就持续美好下去。
第二天早上,陈叙早早出了宿舍。他现在每天早上都会早点到班上去,不等于玏。陈叙感觉出来,被人当成中心,于玏不习惯,甚至反感。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的陪伴变得稀薄而绵长,把那些刻意都抹掉,让于玏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就好。
经过通知栏的时候,玻璃橱窗被打开了,有人在更换内容。陈叙瞟了一眼就走过去了。
班里有几个人在座位上读书,班长在白板前拿着笔写着什么。班长写完,陈叙看见那一排字和讲台上的花,想起来今天是教师节。
每年教师节都是这样,班长找财务委员支一点班费,去买点东西,然后在每科老师出现在门口时,集体起立说一句事先约好的“老师辛苦了,老师节日快乐!”
每科老师都有,送的不外乎一些小玩意,但也很讲究。女老师是花或者巧克力,男老师是小盆栽或者润喉茶。年轻的老师挑包装新潮的,年级大的老师选包装保守点的。
吴一跃当班长的那一年,他积极主动地揽下给老师买礼物的活,在多方面综合考虑了王成敬中年男性数学教师兼班主任的身份之后,开天辟地地送了个别致的。
他兴高采烈地带着那份礼物,提到教室里,在全班同学的瞩目下放到了讲台正中间。全班看见那份礼物后,寂静了半分钟,然后同学们纷纷开始劝吴一跃换一样。
陈叙说:“趁老王还没来,你赶快拿下来。送这个我真的觉得你会被打。”
吴一跃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
“哪有给老师送王八的……”陈叙望着讲台上盒子里那只绿壳乌龟,一言难尽,“寓意不好,打死你算轻的。”
“这是龟,不是王八。王八是鳖,和龟不一样!”吴一跃不以为然道,“你不懂好歹,灵龟乃古神兽之一,象征长寿的。”
陈叙更不以为然,“我没看出你这鳖哪儿灵了。而且老王一教数学的,哪知道什么灵鳖傻鳖,估计只会以为你骂他呢。”
“这是基本的常识!”吴一跃说。
语文课代表在旁边语重心长地对着吴一跃背《龟虽寿》:“神龟虽寿,犹有竟时。犹有竟时啊!!!”
陈叙笑得不行,拍拍吴一跃肩膀说:“我看你的竟时也差不多了,今天之内必完。”
最后王成敬走进教室,手里卷着的课本还没放下来,突然看到了讲台上的乌龟。他和它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用课本轻轻敲了敲那塑料盒子,很严肃地问道:“这是谁的王八?放讲台上干什么?学校禁止带宠物到……”
话音未落,全班哄堂大笑。笑声中吴一跃恬不知耻地跳出来说了一句:“是您的!”
王成敬愣了半天,才反应出来自己眼前这玩意儿是今年全班送给自己的教师节礼物。和满教室的熊孩子一样,王成敬也笑了,然而是宽容而慈爱的,像面对着一屋自己的孩子。
他把课本搁到一边,端起那个盒子左看右看了一番,放下。“其实你们什么都不需要送,”王成敬说,“这句话我每年都要说一遍,你们好好学习,就是给老师最好的礼物……”
随后话题无一例外地转移到班务上,什么上课又老走神不专注啦,卫生又没有做好啦,早上又有好几个迟到啦。同学们莫名其妙遭了半节课的训。
班长换人之后,教师节礼物就回归平稳风格了。今年商量好送王成敬一个保温杯。
然而今天第一节数学课的上课铃响了许久,讲台上还是空空荡荡,没有老师的影子。装着保温杯的那个纸盒头戴一只红色蝴蝶结,在同学们时不时抬起的目光中感到很寂寞。
上课五分钟了,数学课代表准备到办公室看看情况的时候,王成敬姗姗来迟。
因为王成敬很少迟到,事态发展和平时不太一样,所以等他都走到讲台上了,才有人想起来还没有集体起立祝愿。
班长先蹭地一下站起来,其他同学也跟着稀稀拉拉地站起来,教室里顿时一片凳子拖动的嘈杂声。
“算了,都坐下吧,”王成敬挥了挥手,掠了一眼讲台上的礼物,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不好意思大家,刚刚处理了点事情,来晚了几分钟。谢谢大家的心意。我们直接上课吧,把上次月考的卷子拿出来。”
同学们也就都坐下了,又是一阵移动凳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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