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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杨灿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在这间小屋里住下了。这破败的院落经他一番修葺后,倒是干净舒适了不少。
更让人觉得神奇的是,每次杨灿出去都能带回来一堆生活用品,小到杯盏瓢盆,大到被子桌椅,这不仅让郑骁产生了怀疑,难不成杨灿还能入襄城采买不被杨过的士兵发现?难道他真打算在这里常住了?
杨灿不说,郑骁也不敢问,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但跟郑骁当初的想法大相径庭,原本以为救下杨灿后,他会立刻着手处理西胡部落的事,可如今他不仅没有任何行动,甚至对整件事都只字未提。
一开始郑骁只当他深受打击,想清净个几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连郑骁自己都快憋不住了。
一日午后,两人闲暇无事,各自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杨灿正在给新作的弓箭上弦,这已经是他制作的第三把弓了,郑骁则托着下巴,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
“这院子还是空荡了些,以后我们在这里种上一株桃树吧。”
郑骁一愣,看向一旁的杨灿,只见他指着院子的一角。
“再在这里种些花草,你喜欢什么花?院子外面可以开一片地,种些蔬菜,我还可以将猎到的动物皮毛拿去城里换米。”
“杨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打算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
“为什么不?隐居的生活不好吗?”
“可是……你爷爷怎么办?那死去的二十万杨军怎么办?你难道不怀疑吗?这里面若是没有阴谋,杨军何以会一下子死那么多人?”
杨灿放下手里的活,转而看向郑骁。
“就算我去调查清楚了又如何?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又如何?我依然得死,因为这个国家要我去死。”
郑骁一时语塞,杨灿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如果涉及到国家与政治,确实不能用一般的思路去解决。杨灿走到郑骁身前,蹲下,一脸认真。
“郑骁,不如我们从此归隐山林吧,不问世事。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再换一个地方。你想去哪?我都可以。”
“杨灿……”
“我们去东边吧,去程国,你以前说过的,将来要住在可以看得到海的地方,你想驾着小船,出海去很远的地方。”
郑骁一脸疑惑。
“这是我说的?我什么时候有说过。”
杨灿一愣,这才想起这些是他们还在乌冠岛时郑骁说的,如今这些早就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了。
“没事,你如果想回郑国,我也可以陪你回去。”
郑骁抬手止住杨灿。
“杨灿,或许你想隐居,但我一点也不想,也不能。知道吗,就在不久前,郑国差点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遭受灭顶之灾。在这个世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似乎也无可厚非,但失败一方的百姓却要跟着一起陪葬,这就很不公平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也支持你的选择。我只要确认你平安无事就好,但真的无法陪你一同隐居。”
杨灿默默地看着对方,良久,才露出苦涩的一笑。
“你不理解,你一直都不理解。你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别人,看不到自己,想不到自己,正因为如此,所以你不明白我心中所想。”
郑骁垂下双眼,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也许现在已经到了要道别的时候了。杨灿若能从此隐居山林,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自己内心却如此伤感,这又是为何?
郑骁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杨灿,你知道吗?在救你之前,我亲手把武千禧送到了娄国,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她最后的眼神。她在怨我,但我没有办法,若不把她送回去,娄禅会向郑国开战,说不定杨国、程国都会向郑国开战,我别无他法。但即使是已这样的理由,我依然无法逃避良心上的自责。我原来并不是这样,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算了,若是你能逃离这个漩涡,就独自一人安静的生活下去吧,不要再被卷进来了。”
杨灿也站了起来,自上而下地看着郑骁。
“就是因为你每次都自说自话,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才会伤了那么多人的心。对,我是很害怕,我也想躲起来,但我不是怕自己死,我是怕……”
杨灿话没说完,撂下郑骁,扭头进了屋子,这一天就没再见他出来。
第二日的清晨,郑骁整理完行装,站在杨灿的屋子外面,犹豫不决。
他已决定要走,如今郑国正在与武国交战中,杨王因为西胡的事,可能暂且无暇他顾,但娄禅那边就说不准了,郑骁无论如何都要跟娄禅见上一面。就算无法在战场上保家卫国,至少也要替郑国化解一个潜在的敌人。
郑骁在杨灿的屋门口兜兜转转,走之前他是想与杨灿道个别的,但脑子里又一直在想着昨天的事,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了?惹他不高兴了?
郑骁心中迟疑不定,直到日上三竿了,依然不见人出来。按理说这个时间,杨灿早就起了,早饭都烧好了,怎么今天丝毫动静没有?还在跟自己怄气呢?还是病了?
后一个念头一蹦出来,郑骁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进门一看,却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柜里衣物被全部拿走了,墙上的佩剑也不见了。
郑骁呆立当场,想不到杨灿竟比他早一步离开了,招呼也不打一声。郑骁往桌前一坐,心中一时落寞。终究还是伤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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