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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俸禄之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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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周福进了大老爷的这块院子，每日也清闲，无非就是扫扫地，擦擦桌椅，偶尔和大老爷闲聊几句，至于饮食这块，则是有人专门在送，墙角那有个辟开的方洞，每日膳房里都会拍人将饭盒放在这个小方洞里。

十几日下来，周福与大老爷也熟络了许多，发现大老爷也不似周齐和周玉描述的那般喜怒无常和毫不讲理，相反大老爷对周福很好，大老爷也没在乎什么主仆之别，也从来不让周福行礼和避让，就连饮食也在一块。

有时候周福也会问些大老爷的往事，比如大老爷以前是干什么的，大老爷也大大方方的说道以前在军营做事。这倒是印证了周玉那时候的话。一些失了分寸的话，周福是万万不敢问的，就算是好奇，也得把疑问烂在肚子里。

但如此这般清淡的生活，实在是无趣的很，周福每日就将院子打扫一遍又一遍，除此之外就老是趴在那个送饭的小洞那看着外边。大老爷这也有许多书，原本周福偷偷的翻看了几本，却发现都是些药理之书，周福看了几页就失去了兴趣。

周福透过方洞看着外边那些看守，还是十几个人，只不过不是郭教义那一拨人，郭教义那帮人都是身着黑衣，而眼前这一拨人，却都身穿蓝色衣服，为首那个人守在大门前三丈距离，是个男子，只不过相貌倒也英俊，只不过是个鹰钩鼻，薄嘴唇，凭空多出来几分阴翳之气。

周福有些纳闷，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还换人了？难道那郭教义不干了？”

“这一拨人和那姓郭的那一拨互相轮值，半月一换，姓郭的前半月白天，后半月晚上，这拨人则恰恰相反。”

周福真看着外边出神，蓦然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大老爷。

大老爷笑呵呵的说“周福想出去啊”周福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隐藏。

“你每月可以出去两次，一次是月中，一次是月末，不过每次都是有事要办的，月中的时候你要去街上给我打几壶酒来，还有采购一些东西，而月末的时候，就是你自己领俸禄的时候。”

周福听到俸禄二字，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小的还有俸禄拿？”

大老爷一听，顿时被周福的憨态惹笑，“当然有啊，而且还不少，府上其他人，一月或许就是二三两银，你一月却有五两银，足足比其他人要高一倍呢？”

周福一听不禁乐开了花，开始掰着手指头“要是每月五两银，一年就是五十两，十年就是五百两，一个包子两文钱，一百文就是一两银，一两银能买五十个包子……”

一旁的大老爷看着憨态可掬的周福，被逗的喜笑颜开，随即拍了拍周福的脑袋说道“先别得意的太早，想要拿到你的俸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周福，听到大老爷的这句话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呼出一声长长的啊……

大老爷嘿嘿一笑，投过方洞，指着外边那领头鹰钩鼻男子说道“你看那个人，他名叫白琅，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却是个十足的卑鄙龃龉之人，以前来伺候我的下人，每次领月饷总是被这人克扣，五两饷银尽数被克扣，你若是乖乖给他倒还省一顿皮肉之苦，若是稍加反抗，这白琅就大打出手，前段日子来伺候我的周康，好不容易攒够了十两的月饷要给他母亲治病，却被这白琅尽数抢夺了过去，周康气不过，与这白琅争抢了一番，却被这白琅伙同其手下给打了个半死，到最后反而把脏水倒在我身上，说是我打的，那管事之人也怕得罪了白琅，每次都不了了之。”

大老爷明显很恼怒，说到白琅打人之时，大老爷不时冷哼了几声。

周福不禁沮丧难当，刚才还是笑脸现在就变成了哭脸，“原来是这样，早时听说大老爷您喜怒无常，常常殴打下人，原来是这白琅所为，倒是小人愚钝，误会大老爷了。”周福话虽这样说着，但是一想到自己每月的俸禄都要交给这白琅，心里又是一痛。

大老爷突然神情一变，叹了口气“想必周玉多少给你说过一些我的事情，我武功被废，现在也只是个普通老头了，就算是想给下人们出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要是武功没被废，就算他十个白琅也不是我的对手。可惜啊，可惜。”

周福也低下了头，大老爷都这般说了，那以后的俸禄也只得白白送给白琅了。周福自然是不甘心，但是一个稚童，一个孤老，又哪是白琅的对手，更何况这人情如纸张张薄的周府，又有谁能替周福出头呢。

或许是感受到周福的沮丧，大老爷摸了摸周福的脑袋，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得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周福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眨巴眨巴眼睛，才说道“大老爷，您就别买关子了。给我说说吧。”

“好”大老爷大袖一挥，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周福，我想收你为徒弟。教授你武艺。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老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但是若是让我亲自教导，也能将我之前的本事学个十之七八。不知你可愿意。你要是能勤奋好学一些，不出几年功夫，就能与那白琅过上几招，到时候，你的俸禄也能保得住。”

周福听了一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难以置信，但随后又是惊喜万分。随即跪倒在地，砰砰砰的三声，磕了三个大响头，“弟子拜见师傅。”周玉之前就说过，大老爷军营出身，一身武艺高强曾有万夫不敌之勇。若是能习得到大老爷的教导，哪怕是只学到十之二三，那也是受用无穷。

大老爷原本以为周福还会有些犹豫，原本还想在循循善诱一番，却没想到周福答应的如此之快，反倒出乎意料了。

笑呵呵的说道。

“好好好，快快起来吧。”

周福站了起来，其实他心里还有些疑问，但周福怕大老爷反悔了，没有来得及问，还是先拜师为重。

“是，师傅。”

“这十多年间我一直想收个徒弟，虽说心中无牵挂，但是一身武艺不传下去，也实属可惜。但是这十多年来伺候我的下人不是些老翁，就是些青年，全都错过了练武该有的年纪，原本我都断了这心思的，但却没想到遇上了你，到也算是柳暗花明了。”大老爷摸了摸胡须，笑呵呵的说着。

“师傅哪里话，能拜大老爷为师是周福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大老爷咧开了嘴笑着“你这家伙，说的话我倒是爱听。其实我收你做徒弟，也是有私心，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周福抬头看着大老爷“师傅，是何事，弟子必当鞠躬尽瘁。”

大老爷神色有些落寞“鞠躬尽瘁倒也用不着，只是想让你尽力而为罢了，如今我已到了花甲之年，也该想想自己得身后事了，我注定是要老死在这座小院的，至于周家人，他们必定会让我尸骨无存，我是想让你以后替我备好棺材，把我的尸骸带出去，葬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就好了。”

也许是这件事多少有些悲凉，两人都静默了半饷。

随后周福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抱着拳说道。“师傅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师傅不说，师傅身后之事我必办妥当，而且现在师傅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现在说身后事，倒是早了些。”

大老爷露出一丝欣慰之色，笑着说“好好好，有你这话，我也安心不少。至少还有人收拾骸骨。”

大老爷虽然笑着，但在周福眼里，却尽是悲凉之色，或许周福不懂，原本应是儿孙满堂颐养天年之际，却变成孑然一人，到最后就连身后骸骨都要一个外姓人来帮忙掩埋，这其中的悲凉惨淡，以及二十年的孤寂，哪怕是这赤水镇最为博学多才的教书先生也道不明，说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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