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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绣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向远的震惊。
“当然没有用,这样对大家来说不是更好吗,叶骞泽说没有钱,我才是最后的冤大头。原来是这样……他竟然这么伟大。”向远仿佛在刹那间苍老。可以彻底摧毁一个女人的,不是困境,是嫉妒,疯狂的嫉妒。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叶骞泽,他放过了所有人,对全世界慈悲,甚至以身饲虎地顶替一个他垂怜的妓女,偏偏忘记了她,忘记了给身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施舍一点点的怜悯。
向远想,上辈子不知道,但是这辈子我并没有欠过你啊,叶骞泽。
她开始后悔来见袁绣了,当她听到袁绣嘴里吐出那样的“真相”,竟比惊闻叶骞泽被绑票时更加肝胆俱裂。他那么笃定,自己会不顾一切地相救,从头到尾,最蠢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命聪明的向远。
向远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像发自自己的嘴,“你们要钱,完全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啊,只要你开口,他什么不会给你?原来你也不知道,叶骞泽已经在抛售他名下的固定资产和股权,我想,他不会是打算留给我吧,他说他可以付钱,需要时间筹集资金,并不是骗你们,大概一早他已经想到不会那么轻易带着你脱身,所以早有安排。别人不信,可你为什么也不信呢?”
袁绣听到向远这番话,猛地一震,毫无预兆地垂泪。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会不会相信,叶骞泽许过“江海垂钓,以此终老”的未来不是虚幻?她已经经历过太多,最初的爱人再现实不过的背弃,所谓恩人的占有欲,还有无数欢场上的逢场作戏……结果,这样一个傻子,捧着一个将来站在她前面,她不敢伸手去接,却答应助别人一臂之力去夺。荒谬啊荒谬,人生这出肥皂剧最精彩的一部分不就是因为全世界都明白剧情,只有那些个可悲的角色该蒙在鼓里,还一板一眼地朝着既定的剧情演下去。
“我再问你一次,他在哪里?”向远无视袁绣的眼泪,眼泪她自己也有,可她不流。
袁绣也不去擦那些斑驳的泪痕,情绪却沉淀了下来,“我再回答你一次,我不知道。他们也防着我,下船的时候,我确实蒙着眼睛。你也不要指望我会去指控任何人,我可以把话挑明了说,我不会的,就算我不怕死,可是现在还不能死,而且你很清楚,你和我都没有证据。”
向远没有再逼她,“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这件事的参与者里,没有有江源的内鬼?”
叶昀陪着门外相熟的女警说笑了几句,后来才发现自己现在确实没有那个心情,他太过于关注那扇门后发生的一切,以至于门开的时候,他觉得久得就像隔了三生。
“向远,怎么样,她说了什么?”叶昀贴身跟了上去。
向远恍若未闻地走,他急了,冲到她的前面拦住她,“她说什么了,你不能瞒着我,大哥的事情,我也有权知道的。”
向远给了他一个古怪至极的笑容,“她夸你大哥是个好人。”
叶家的下午就是阴凉的,有人说是房子的朝向问题,有人说是因为院子里过多的植物,不管是因为什么,就连那钟声,也冷清如秋日的风。
滕云是个守时的人,午后的阳光在落地窗左上的角落将逝未逝的时候,身着浅蓝色细格子衬衫的他就微笑出现在开门的杨阿姨面前。他和向远交情不错,可是造访叶家确实头一回,所以,杨阿姨并不认识他,只知道是向远的客人,他眉目又实在端正顺眼,于是便客气地引了进来。
刚看到端坐在沙发一头不知摆弄着什么的向远,滕云就深深吸了口气,熟悉的曼特宁咖啡的味道让他的心感到了些许的安定。他稳稳地走了过去,笑道,“这咖啡闻起来不错。”
向远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的时候,滕云觉得她好像笑了一笑,那手上把玩的,像是一个玉质的坠子。
“坐。”向远淡淡地说。
“找我来,难道就是喝一杯咖啡?什么时候那么好的闲情逸致。”滕云坐了下来。双手捧起了杯子,略抿了一口,“还好没有那么甜,知根知底的朋友,咖啡才是恰到好处的味道。好了,有话要跟我说吗,你气色不怎么好。”
向远笑盈盈地,“你现在也不闲,大老远的早来,自然是有话要说的。”
“愿闻其详。”滕云说完,刚放下咖啡,“啪”的一声,身子猛烈地偏向一侧,玳瑁的眼睛掉了下来,脸颊上迅速浮起了一个清晰的手指印。
“这就是我最想跟你说的。”向远的手其实也是通红,她这一巴掌着实不轻,滕云的齿间已经尝到了微甜的血腥味。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扶正了眼镜,肿着一张脸,又喝了一口溅出了一半的咖啡。
“我知道你会说这句话。”说话间,他显然是牵到了痛处,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气。
向远一张脸冷若寒霜,“你自己说,这几年我待你不薄吧。你就这样投桃报李?”
“我说过,我需要钱。”滕云神色泰然,仿佛无耻到极点的一句话,由他嘴里再自然不过的吐出来,却天经地义一般。
“你要钱,我难道会袖手旁观?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向远的手都在抖,这些都是什么人,她身边竟然都是豺狼。
“我知道你会帮我,谢谢你,向远。可是我要的不是一笔小数目。检察院把他那里查了个底朝天,他只是不上不下的一个公务员,现在所有的黑锅都要他背,我不能看他坐一辈子牢,我们必须拿到一大笔钱,才能在这个关口脱身。”
“你们要一起走,请问他会带上他的未婚妻吗?”向远恶意地狠戳滕云不愿示于人前的痛处,他说,知根知底的朋友泡出来的咖啡才好喝,其实,知根知底的朋友投过来的冷枪才伤人。
滕云缓缓点头,“他需要女人,需要婚姻,但是这个时候他只有我,向远,他并不是非我不可,可我是。何况那个女人的存在只是他正常生活下去的一种需要,现在他答应跟我走,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辈子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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