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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捧灯赶紧拖过来一把椅子，扶刘鉴坐下。老书吏喝了口茶，定了定神，把自己这十几天来所发生的事讲给刘鉴听，巨细靡遗，一讲就是半个多时辰。大多是寻常小事，捧灯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异样，在旁边不住冲盹儿打瞌睡。好不容易讲完了，老书吏问：&ldo;可有解救的法子吗？&rdo;

刘鉴轻摇折扇：&ldo;可还有点别的事儿？&rdo;老书吏为难地说：&ldo;实在想不到了，总不用连吃饭睡觉也都告诉您吧？&rdo;

捧灯在一旁忍不住插嘴：&ldo;你看沈万三那事儿呢，怎么不提？&rdo;老书吏搔了搔头：&ldo;小人只是围观，又与我无涉，说了有啥用？&rdo;捧灯拍了拍桌子，大声喝道：&ldo;有用与否，唯吾尊主所言是听！&rdo;刘鉴一听&ldo;沈万三&rdo;这名字，有些无奈地抬手捏了捏天明穴：&ldo;说，你都得说。&rdo;

于是老书吏又把刚才给捧灯讲过的话复述一遍。刘鉴听完问：&ldo;就这些了？&rdo;老书吏连声称是，刘鉴脸色微微一沉：&ldo;那就恕在下无能为力了。&rdo;起身要走。

老书吏慌忙拉住他的袖口：&ldo;大人您哪儿去？&rdo;

&ldo;你既然不肯老实说话，我又怎么帮你？&rdo;

刘鉴说罢，转回头来直视着老书吏，直看得他低头不语。捧灯听了，跳到老书吏身边，虚声恫吓道：&ldo;好你个老猾头，到了这份上了，还不肯实话实说，真是自作孽者不可活！&rdo;

老书吏犹豫再三，终于吞吞吐吐地回答说：&ldo;其实……其实那天，皂吏们打死沈万三以后，不少人上前去践踏尸身。我、我也上去踩了他几脚，如此而已，如此而已。&rdo;

&ldo;那沈万三死后，埋在哪儿？&rdo;刘鉴问。老书吏一指外面：&ldo;就在校军场北边儿，离此也不过二里多地。&rdo;

刘鉴看看天色，已是正午时分，便吩咐说：&ldo;捧灯，跟我回家去取罗盘过来。&rdo;

&ldo;早给您备着呐！&rdo;捧灯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半尺见方的大罗盘，&ldo;我怕您万一碰上什么事儿，故而天天带着。&rdo;刘鉴也不知该夸这仆人乖巧周到，还是该骂他无事生非，只好微微苦笑。他又回头吩咐老书吏：&ldo;你取来小米三两，熬成糊，用红糖水拌过，把家里前后两道门的门缝都糊上，有剩下多的就涂在朝北的墙上；再做一个纸人儿，上边儿写清楚自己生辰八字，镇在貔貅底下，用红丝线和你手腕牵住。门不可开，线亦不可断，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就这么坐着等我回来。&rdo;

主仆二人出了门，刘鉴径直朝南而去。捧灯急忙叫：&ldo;尊主，北在这边儿哩！&rdo;刘鉴也不理他，继续朝前走，捧灯只得匆忙跟上。走出去大概一里多地，刘鉴才对捧灯吐出两个字：&ldo;多事！&rdo;

捧灯不解：&ldo;爷您不是要去沈万三坟前堪舆么？&rdo;刘鉴斥道：&ldo;又不是择日下葬，给坟地堪什么舆？我本来只是想找个取罗盘的借口离开，却让你给搅了，害我多费了好一番唇舌。&rdo;

&ldo;啊？&rdo;捧灯张开大嘴，&ldo;您不想救他了么？&rdo;&ldo;我正是要救他，才这么做呢。这事颇为蹊跷，需得细细地查访。看那老书吏的面相，是个浮躁好动的人，只怕会四处乱走，妨碍我做事，所以才找个借口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家里。&rdo;

&ldo;那小米糊门、红线栓腕……&rdo;

&ldo;对呀，把门缝糊了，手腕栓了，他就不敢开了门出去乱蹿，只好呆在家里‐‐其实没别的功用，&rdo;刘鉴看看捧灯，长吐一口气，又解释说，&ldo;我看他印堂虽有黑气，还不至于立马应劫，不必担心。&rdo;捧灯问：&ldo;那咱现在去哪儿啊？&rdo;刘鉴指了指远处的牌楼：&ldo;顺天府。沈万三一事，疑点颇多，要是我推算不错，这个老书吏的劫数不过是旁枝末节，只怕后边儿还有更大的波澜等着哪！&rdo;

沈万三

沈万三并不仅仅是民间传说中的人物，1979年修订本《辞源》记载：&ldo;沈万三，明吴兴人，字仲荣。后移居苏州。巨富，称江南第一家。朱元璋建都南京，召见，令岁献白金千锭，黄金百斤。甲马钱谷，多取资其家。其后以罪发戍云南（一说辽阳），子孙仍为富户。&rdo;

明代孔迩的《云焦馆纪谈》里说，沈万三家里用来酿酒的粮食，出自良田数十顷。田艺蘅《留青日札》里则说，朱元璋准备犒赏三军，沈万三表示愿意出这笔犒银，朱元璋刁难说朕有百万大军，你能都赏到吗？结果沈万三豪爽地答应下来，要赏赐每名士兵一两黄金！

不仅仅这些野史笔记，正史里也有相关记载。《明史?孝慈高皇后传》说：吴兴富户沈秀帮助修建了三分之一的南京城，然后还请求出钱犒赏三军。朱元璋大怒：&ldo;匹夫竟敢犒赏天子之军，这是乱民，应该诛杀！&rdo;多亏孝慈高皇后（马皇后）劝说，才免了沈秀的死罪，改判流放云南。

《明史?王行传》则从一个侧面记述说，吴县人王行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被本乡富户沈万三请去做家教，经常拿到整锭银子的酬劳。然而明史专家顾诚先生曾作专文《沈万三及其家族事迹考》，却否定了沈万三是明朝初期人的说法，认为他生在元代，也死在元代，史籍中有关沈万三在明初的一切&ldo;事迹&rdo;，均是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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