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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成叹了一声,语气稍缓,道:&ldo;我从头至尾见证了晁衡和玉羊的故事,你是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他们的。我从未见过像他们那般相爱的人,就算生在两国,地位悬殊,但只要二人站在一处,所有可用来形容的话,哪怕是溢美之词,都成了寻常之语。&rdo;
我以为真成不过劝解于她,却是说起了我们,不由彼此对视,各自都有些羞惭,而晁衡则又默默握紧了我的手。
&ldo;我不想听这些。&rdo;良和子漠然道,低头似不经意地抚弄着自己的袖口,&ldo;你是不是看如今大局已定,我再也无法嫁给仲麻吕了,便自己存了私心,以为我会退而求其次?&rdo;
这话倒是一成不变的刻薄,但又显得几分刻意,只是真成全然不在意,甚至微微笑了出来。
&ldo;我是有私心,但这私心是何时存下的,你还不知?又何必说这样的话自欺?&rdo;真成极是从容,而笑容淡去,却显得无尽哀凉,&ldo;记得初见时,你才只有十二岁,但明艳动人,早已是平城京里美貌出名的闺秀。我喜欢你,却自知高攀不起,便只有默默看着你,而这背后的注视却让我发现了你的另一面。你的父兄待你态度冷淡,嫡出的姐妹亦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受了委屈无处可诉,又恐为人所知看轻了你,便每每独自跑到三笠山的樱花树下大哭一场……&rdo;
&ldo;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rdo;真成说到动情之处,两眼潸然,良和子却气愤地打断了他,而怒视之下,自己的眼眶也渐渐红了,&ldo;就算那个时候你曾给过我温暖,可我现在要的你也给不了!&rdo;
真成忍泪哽咽,抬手想要拉住良和子,悬在半途却又收了回来,才道:&ldo;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明明很难过,却还要装作盛气凌人的样子,你活得太累了,我的心太疼了。&rdo;
&ldo;这是我的命,我谁都不怨,我不会让任何人看我的笑话!&rdo;良和子话音颤抖,雪白的纤手紧紧攀住身旁的树干,神情有万般不甘,&ldo;我与你说实话,我是不爱仲麻吕,但婚事是父兄的决定,不容我来选择。他们看中了仲麻吕的成就,觉得阿倍家值得拉拢,却又舍不得嫡出的女儿乘风踏浪,冒险来唐,因为说到底,他们更想留着高贵的嫡女与皇室联姻。我那位皇后三姐便明确对我说过,庶出的贱女不配嫁给皇族,所以啊,若我连阿倍家都无法为他们笼络,岂不是要被耻笑而死?我不争,又能有什么办法?&rdo;
听到这里,我的心也如真成说的那样,太疼了。前番种种,竟是我错怪良和子了。我总以为自己父母早逝,又为舅父不容,命运坎坷,可与她比起来,真是万不及一。我自由得多,遭遇幸运得多。
我不忍心再听下去,示意晁衡,一道悄悄退了出去。来至系马处稍作休息,心绪尚是不得安宁,眼里亦是湿润的。
&ldo;我们在就这里等他们出来,然后直接告诉他们父皇会赐婚,这样良和子的一切顾虑难堪都不存在了!我之前对她说得那些话……我要向她道歉!&rdo;我拽着晁衡的手臂,心中愧疚不已。
&ldo;好,是我们都错怪她了。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太担心,如今他们能说开了,也是好事。&rdo;晁衡连忙点头,一面轻抚着我细语安慰,眉间紧皱,亦显得几分自责。
&ldo;良和子,你等等我!&rdo;
正与晁衡对诉,也未说上几句,不料良和子忽然冲了出来,而真成紧追不舍,脸上的泪痕也不及擦去。我见状自然管不了许多,连忙奔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ldo;你……你们!&rdo;良和子先是一惊,继而便很快反应过来:&ldo;原来是你们做的手脚!&rdo;
我自知愧对,便一心都是软话:&ldo;你的难处我都知道了,也早已想好了办法,只要你高兴,明天父皇就可以为你们赐婚!你的父兄无处挑理,更无人敢看轻你!&rdo;
&ldo;什么赐婚?你疯了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rdo;她气急了,两眼要冒火似的,说着举手便要打我,却被眼疾手快的真成挡了一道,那巴掌重重落在了真成的右脸上。
&ldo;玉羊!&rdo;晁衡本在我身后几步,方才未及拉我,这时才赶紧将我护在了身后,&ldo;良和子,不要辜负别人的善意,也不要辜负你自己!&rdo;
良和子望着刚刚打过真成的手掌,愣怔怔地后退了两步,忽而一阵发笑,却是笑中含泪:&ldo;你们……太自以为是了!&rdo;
我终究不知道再如何相劝,或许也不该急于告诉她的,我的愧疚愈发深了。
&ldo;你们离我远些!&rdo;良和子抬手指向我们每一个人,神情凛冽寒彻,又有一种赴死般的决绝。
说罢,她朝着反方向的丛林深处而去,却不知要做什么,而至此都未发一言的真成仍是追了上去,远远相随。
我与晁衡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决定不再打扰,就在原地等待。
第109章野棠梨密啼晚莺(二)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他们去时尚是晌午,如今则已近申时了。初秋的山林,凉意随着散漫的晚风渐透衣衫,令人不禁打了一颤。
&ldo;我先送你回去吧!&rdo;
&ldo;我们去找找人吧!&rdo;
我与晁衡几乎同时开了口,却是完全相反的意思,不免各自生笑。
&ldo;我是想先送你回去,再带柳桥柳亭过来寻人。再这样等下去,你会着凉的,而且久未进食,你饿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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