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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武当派与这两者均大有不同。派中固然有火工道人和道童，只负责洒扫清洁之事，并非真正的武当弟子，大部分甚至不会武功。从张三丰以降，全无排场可言。

任何人都能来到紫霄宫门前，求见张三丰一面。只因武当四侠名动宇内，身后又有一位旷古绝今的大宗师师父，才无人敢上门挑衅。

苏夜对他们颇有好感，按照对明教的规矩，将拜帖递了上去。事实上，就算她想摆架子，也没人可以配合她。武当派从没把武当山当作自己的&ldo;地盘&rdo;，必须走到紫霄宫那里，才能找到传信的火工道人。

拜帖刚递上去，宋远桥、俞莲舟二人便亲迎出紫霄宫大门，将她带去张三丰平时见客的静室。他们知道她为何而来，是以双方一见面，两人便自行离开，让师父与她单独相谈。

张三丰已经接近八十岁了，身材高大，衣着普通，长相更没有出奇之处。但他精神健旺，双目炯炯，纵然头发胡子都白了，给人的感觉也不像垂暮老人。

人年纪大了之后，武功再高，脉象也将出现衰败之象，不像少年人那么生机勃勃。但张三丰抱神守一，元气极为浑厚旺盛，难说更像老人还是少年。

苏夜与他互叙寒温，又互相夸奖了几句，这才入座。她注目杯中清茶，凝视那袅袅升起的白气，微笑道：&ldo;相信俞二侠已将我的书信带到，请张真人莫要笑话我不自量力。&rdo;

她打量张三丰时，张三丰当然也在打量她。他对十二连环坞留心已久，因几个徒弟都说，他们对武当相当客气，又从不肆意妄为，所以有着些许好感。

后来，俞莲舟因莫家的事，上门求见苏夜，结果拿回了一封信。他说苏夜年轻美貌，天资灵秀，并非常人想象中的彪形大汉，或白发老人。张三丰已对她十分好奇，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江湖上最为出色的后起之秀。

他听苏夜自谦，便道：&ldo;老道为方外之人，老朽衰迈，不敢当&lso;真人&rso;的称呼。我的徒儿说，龙头年纪虽轻，武学修为却居江南群雄之首，对本门的纯阳无极功颇有兴趣。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rdo;

苏夜将茶杯放回小几上，笑道：&ldo;其实苏某此来，并非只为了切磋武艺。还有一件事，想要听取真人的告诫，另外一件事，需要托付给真人本人。&rdo;

张三丰从容自若，不露讶异之情，道：&ldo;龙头办不到的事，老道又何德何能，替你办到？但不妨说来听听，老道能帮上的地方，就一定会帮。&rdo;

张三丰和空见一样，性格慈和，心肠热络。旁人这么说，是用&ldo;不妨说来听听&rdo;做推脱言辞，给自己预留后路。张三丰却真心实意，言出必践，从不知道什么叫推脱。

苏夜敬佩他的人品，便直截了当地说：&ldo;第一件事乃是一件出奇的伤情病例，我已问过明教中的神医，他说他没办法。&rdo;

她重复了对胡青牛说过的话，然后便殷切地望着张三丰。张三丰听完后，长眉紧皱，半晌方道：&ldo;其实老道对医术并不精通，仗着有些内功根基，才敢治病救人。你说的这孩子……既然能从如此严重的内伤中活下来，那就还有一线生机。&rdo;

苏夜问道：&ldo;要怎么做？&rdo;

张三丰道：&ldo;你把他带上山来，老道亲自施救，日夜看护，从小传他武当九阳功，或者可以保他长大成人。&rdo;

&ldo;……&rdo;

这是苏夜预料之中的答案，因此不失望也不激动。她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ldo;家师便是这么做的，当然，传的可不是武当九阳功。&rdo;

张三丰苦笑道：&ldo;老道果然帮不上忙。&rdo;

苏夜道：&ldo;话不是这么说，帮上了，是我的福气，帮不上，那也没什么。至于第二件事，要等我领教了张真人独步天下的功夫，才好意思说出口。&rdo;

张三丰平时只用一个小道童服侍，室内并没第三个人。他目光霍地一闪，似乎在思索苏夜的言外之意，并缓缓道：&ldo;老道近年来闭关参悟武学，想创一门亘古没有的功夫，将其命名为太极功。此功出世后，可延伸发散，生出太极拳、太极剑。我正要请龙头帮忙参考探讨。莲舟曾说，你同为道家一脉，不知上承哪家旁支？&rdo;

苏夜笑道：&ldo;我只练道家功夫，并非道门中人。我的内功名为先天功，号称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先机。但在我看来，这就像招徕客人的夸张言语，不过是本不错的内功而已。&rdo;

张三丰曼声吟道：&ldo;先天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顾名思义，先天功似乎与老道想要悟出的那门功夫颇为相似。所谓先天者，需要返璞归真，破一切虚妄表象。不知龙头是否达到了这种境界，让老道一开眼界？&rdo;

苏夜轻笑出声，摇头道：&ldo;真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你所说的，乃先天功的最高境界，我能达到&lso;虚妄表象&rso;，就该谢天谢地了。&rdo;

第二十六章

张三丰隐居清修之地位于紫霄宫后，深隐在茂密幽深的竹林中。每逢春夏季节，竹林清幽寂静，万竿翠竹随风轻轻摆动，令人见之忘俗。此时，冬天降下的雪已经化了，泥土里开始冒出竹笋，有着万物生发的繁荣迹象。

他若有所悟，便推开茅屋木门，来到竹林深处，或打一套拳，或运一套掌，肃静己心，将心得慢慢琢磨透彻，才回到茅屋中继续面壁。

苏夜跟他来到竹林空地上，只见空地仍然糙色初青，丝毫不像被人踩踏过的样子。她知道，张三丰功力收发自如，讲究空、灵、虚、妙，就算在这里打上十二个时辰的拳，也不会踩死一株青糙。若论刚猛霸道，也许没人比的上阳顶天。但讲到出手的随心所欲，张三丰的确独步天下。

张三丰在空地中站定，轻轻一掸道袍，温和地说：&ldo;此番我们只为切磋，并非生死相拼。龙头可要用刀？&rdo;

苏夜淡淡道：&ldo;刀剑乃锋利刚强之物，我的根基偏偏极尽阴柔。如何在两者间取得平衡，自由转化阴阳，一直是我颇为心烦的事。如今我便以手代刀，领教真人的太极功夫。&rdo;

张三丰江湖地位只会比阳顶天更高，自然不肯率先进招。而且太极功讲究后发先至，若她逼着张三丰抢先出手，无异于硬行破坏这项绝学的精义。因此，她见张三丰气定神闲，静立当地等候，便不再多话，拱手一礼，明明正要躬身下拜，身形却倏然展动，转眼已至张三丰身畔，一掌拍向他肩头。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合逍遥自在的道理，让人觉得她正御风而行，如柳絮般浑不借力，在天地浩然气中飘摇移动。

张三丰思索太极功已经数年，苦于无人探讨，只能在心中自行推测完善，见她一出手便有庄子《逍遥游》的风范，不禁暗暗称赞。他双手弯向身前，做出怀中抱月的姿势，形成一个完美无瑕的大圆，将苏夜击向他的手掌牢牢套住。

他右手轻挥，搭上苏夜手臂，劲力浑然圆融，向另外一个方向吐去。这与乾坤大挪移的道理全然不同，作用却大同小异。掌风从他身侧擦过，激的他道袍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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