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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相迎的是昐娘和刚出月子不久的崔芝娘。见王玫下了车,崔芝娘便唤道:&ldo;叔母……姑姑。&rdo;发觉自己喊错了之后,她连忙改正,白净的脸上涌起一片红晕。王玫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道:&ldo;宝娘、阿茗该唤你阿姊还是表嫂呢?&rdo;
崔芝娘立即软声告饶:&ldo;多年不见,姑姑真是不疼儿了。&rdo;而后,她有些受不住崔菀娘、崔茉娘的视线,索性躲到李十三娘身后去:&ldo;阿娘帮一帮儿罢!&rdo;
崔菀娘脆生生道:&ldo;既是阿姊又是表嫂,我们怎么叫,想必表嫂……阿姊也不会介意的。&rdo;
&ldo;说得是,宝娘和阿茗自是怎么叫都亲近。&rdo;李十三娘笑道。
不过,崔思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唤了声&ldo;表嫂&rdo;。然后,他发现,从未见过的大表兄王昉朝着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小家伙心里不禁想着:大表兄与二表兄是嫡亲的兄弟,但看着实在是可靠多了。或许,天底下当长兄的,都是这般让人觉得安定罢。
一群人互相问候过了,李十三娘便挥了挥手:&ldo;九娘,我暂时不去拜见姑父姑母了,免得打扰你们一家人重聚。芝娘,带着我和茉娘、阿韧去看看咱们家的大郎!&rdo;
崔芝娘略作犹豫,见王昉微微颔首,便道:&ldo;那便交给昐娘了。&rdo;
昐娘正笑嘻嘻地与崔菀娘说话,闻言欣然一笑:&ldo;阿嫂放心就是了。&rdo;
熟悉的宅院,熟悉的风景,仿佛十年时光不曾流逝一般,与多年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王玫一面四处看,一面心中感慨,时不时地与旁边的儿女、侄儿侄女说些过去的趣事。晚辈们都听得很认真,有些事他们记得很清楚,有些事他们的记忆早已经模糊,听来也别有趣味。
待到得内堂的时候,李氏已经等不及了,正立在屋檐下张望。王玫见状,双目微酸,忍不住快步上前,流泪唤道:&ldo;阿娘!&rdo;
李氏轻轻地拍了她几下,也哽咽着道:&ldo;你这个狠心的……去了这么多年,居然不回来让我看一看……&rdo;
&ldo;儿这不是回来了么?&rdo;王玫越发觉得心酸无比,&ldo;这一次大概会在长安待一两年。改天与阿家说了,儿回来陪阿娘住些日子可好?&rdo;
&ldo;你的院子还留着呢,什么时候回来都行。&rdo;李氏道,&ldo;这么些年不曾见你,真恨不得你能在家里多待些时日才好。&rdo;说着,她又看向睁大眼睛望着她的崔菀娘、崔思,含着泪水绽开了笑容,&ldo;宝娘、阿茗,过来让外祖母好生瞧一瞧。唉,都这么大了,外祖母还从没见过你们呢!你们阿娘,可真是狠心……&rdo;
&ldo;儿(孩儿)见过外祖母!&rdo;崔菀娘、崔思立即上前。他们都不曾见过阿娘哭泣的模样,只觉得阿娘在外祖母面前显得格外放松,所谓喜极而泣便是如此了。连带着,他们也觉得从未谋面的外祖母确实十分亲切。
这时候,王奇从内堂中迈出来,咳嗽两声,好不容易才维持着严肃的模样:&ldo;来,来,这是宝娘,这是阿茗罢……外祖父早就给你们备好了见面礼……&rdo;
&ldo;多谢外祖父!&rdo;两个孩子心中忍不住想:外祖父和祖父可真不相同,身上一点威势也见不着,更觉得和蔼呢。
王奇确实没有任何架子,昨天得了王玫让王旼带回来的礼物,里头有好些崔渊的字画,高兴得手舞足蹈。见崔简、崔思都在,便拉着他们与王昉、王旼一同观赏。王昉也是崔渊半个脑残粉,自是说得头头是道。崔简也时常临摹自家阿爷的字画,更是颇有心得。只有王旼心不在焉地听着,崔思也双目放空,完全不接话。不过,他们俩再如何沉默,也无法打扰其他三人的好心情。
另一厢,王玫也与李氏说起了贴心话,又问了昐娘的婚事。昐娘有些害羞,她从小天真烂漫,却并非不懂事的小娘子,心中自有想法,也不会太过忸怩。崔菀娘也很感兴趣地说了几句,便与她聊起了京中贵女们的喜好。
一同用过午食之后,李氏、王玫母女两个继续喁喁低语,王奇兴致一起便去了外院书房挥毫洒墨。王昉、崔简、王旼、崔思则不知去了哪个角落。昐娘遂决定带着崔菀娘去看看大郎,而后逛一逛家里的园子。
她们去了一趟王昉、崔芝娘的院子,瞧过了白白胖胖的大郎,又邀上崔茉娘一同去园子里散步。走了不多时,便正好遇上表兄弟几个正生起炭火炙羊肉吃。见她们来了,王昉便道:&ldo;都过来坐。&rdo;
几个小娘子纷纷在自家阿兄身边坐了,也蠢蠢欲动想试着炙羊肉。王昉、崔简很耐心地教她们,崔韧实在是不会,只能求助于王旼。而王旼炙的羊肉,连他自己都吃不下去。幸好崔思年纪虽然最为幼小,却继承了自家阿爷阿娘的厨艺天赋,很快便有模有样地示范起来,顿时给崔韧、王旼都解了困。
&ldo;阿兄,回长安真好。&rdo;崔菀娘忽然低声笑道,&ldo;以前总觉得只有咱们一家人就很好,但如今多了这么多长辈、同辈……似乎也不错。&rdo;常年在外,她并未感受过和乐融融的大家族之间的亲情,如今却清晰地意识到了何谓博陵崔氏,何谓太原王氏。
崔简将炙好的羊肉递给她:&ldo;自然很好。不过,见多了你就明白,咱们两家毕竟是与众不同的。&rdo;更多的大家族之间不是淡漠便是勾心斗角,倒不如过着自家的小日子呢。
&ldo;阿兄,我想跟着祖母去青光观拜见姑曾祖母。听说她的医术很高明,师父不在,我能向她请教么?&rdo;崔思也凑了过来,眨巴着眼睛问。
&ldo;当然能。&rdo;崔简道,&ldo;到时候我们一同去。母亲想必也想探望姑曾祖母。&rdo;
说话间,炙羊肉的香味已经远远地飘了出去,兄妹三人的长安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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