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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邝敬忠退下，换了其他内侍在跟前服侍。柳遇命人熄了灯，黑暗中，他手按在心口上，那里砰砰直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邝敬忠的话，勾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秘，他只敢在心里幻想的事，突然被摆到明面上，让他猝不及防。若是他有个健康的身体，或许还会大胆去争取一回，可他这副破败的身子，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当天夜里，柳遇又发起了高热，邝敬忠正在给崇明帝写密折，得了消息一面命人请陆大夫，一面匆忙赶去柳遇的居所。忙活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柳遇的高烧终于退了，流光苑上下皆松了一口气。不过提了提祥宁公主，殿下就有这么大的反应，邝敬忠思之再三，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写进密折里，派信使秘密送往郢都。陛下爱子心切，一定会考虑他的提议的。时间一晃就进了四月，这时节不冷不热，正是雍京城一年之中最好过的时候。这天肖容去坤宁宫请安，出门时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到了坤宁宫，魏皇后不在正殿，找人来问，果然是往偏殿的小佛堂去了。当今太子肖宪并不是魏皇后所出，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子。魏皇后所出的怀王肖宗，一岁多就夭折了，他要是还活着，才是真正的既嫡且长。怀王肖宗就是没在四月。每年这个时候，魏皇后都会在佛堂抄经书，寄托哀思。肖容去了佛堂，顶礼膜拜，燃了三柱香供在佛前。“求佛主保佑，愿宗哥哥无苦无忧，自在快活。”她不信佛，肖宗已经没了二十多年，就算有灵魂存在，也早就投入六道轮回之中，她礼佛敬佛，只因为魏皇后相信，所以她就做。魏皇后一身黑衣站在窗边的书桌前，面容有些憔悴，桌上摆放着厚厚一叠经卷。等肖容祭祷完，她放下手中的笔，对肖容招手：“容儿，到母后这里来。”魏皇后拉住肖容的手，细细打量她，一身素色，粉黛不施，不由感叹道：“你有心了，这皇宫里，可能就只有咱们娘俩还记得你宗哥哥了。”肖容翻动桌上的经卷，里面字迹清秀中透出些微凌厉，一笔一划工工整整，比起她那两笔狗刨的字，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她垂首幽然道：“我本也想抄上几卷的，可我现在这个字，宗哥哥见了只怕要笑话我。”练字是个细致活，她每日三个时辰，坚持了两个月，也不过勉强能见人而已，比起原主，差了不知多少档次。见她为了字迹耿耿于怀，魏皇后笑了起来，“你有这个心就是好的，抄不抄经倒是其次，你宗哥哥不会见怪的。”肖容手捧着脸，笑道：“嗯，我知道，我这么乖巧可爱，宗哥哥爱护我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见怪。”魏皇后被她逗笑了，不过片刻之后，眼中又蕴满了哀伤，“容儿，你说得对，你宗哥哥若是还在的话，一定会将你护在手心里的。”她多希望宗儿还活着，听他叫一声母后。“母后，你不要太伤心了，不然宗哥哥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肖容柔声劝慰，“母后千万要保重身体，宗哥哥在天上都看着呢。”魏皇后拭了拭眼角，泪水却冷不丁地滑落，哽咽不成声，“容儿，你说的母后都明白，可母后这心里……真的难过啊！”此时的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威仪万千的国母，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悲苦妇人。心里酸楚难耐，肖容不自觉地跟着落了泪。母女俩低声悲泣，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容儿，过几日就是你十六岁生辰了，你想要什么？”魏皇后在女儿面前失态，觉得面上挂不住，生硬地转悠了话题。肖容道：“只要是母后赐的，儿臣都喜欢，母后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虽然知道肖容是在吹捧她，但女儿贴心，魏皇后低落的心情总算好了几分，她故意道：“那好，我随便找个东西给你，到时候不满意可不许哭。”“不哭不哭，随母后给什么，儿臣都高兴。”说完，肖容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见女儿一脸的俏皮，魏皇后弯起了嘴角。收拾起书桌上抄写好的经卷，魏皇后递给肖容，“容儿，明日你去一趟大觉寺，给你宗哥哥做一场法事，把这些都烧给他吧。”往年也是这样，魏皇后不便出宫，都是由肖容替她到大觉寺做法事。肖容小心接过经卷，“我知道该怎么做，母后请放心。”回到漱玉宫，肖容将红绡叫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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