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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依依当日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了阮老爷和阮夫人耳朵中。等送走了叶家的客人后,依依便被两个下人一人一边拽着丢进了祠堂。不用想也知道是阮夫人授的意,听说阮老爷被气得人仰马翻扬言要打死这个逆女,但依依就没有亲眼看见——她也不想看,只是在心中觉得凄苦,她就是把当年阮老爷造的孽说出来而已,却整得好像她杀了人一样。
在又黑又冷的祠堂里罚跪了一整夜,第二天依依出来时甚至觉得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得靠兰湘扶着才能勉强迈开脚步。就是依依身体还算不错,在祠堂里跪那么久也实在吃不消,身子受了凉,头疼咳嗽了一整天。更雪上加霜的是,她随后还被罚了长达半个月的禁足。她不被允许踏出自己的房间哪怕半步,就算是如厕这种必要的身体需求,也必须由护卫监视着,直到她再次回到房间里;一日叁餐的餐食则是装在食盒中,饭点后由兰湘送过来。
躺在床上的依依木然地盯着天花板,怔怔地想她是不是在坐牢。
膝盖上的刺痛感还没完全消去,头依然疼得厉害,咳嗽也是断断续续的,每过一小会儿就咳一下。依依翻了个身,对着房间里摇曳的烛光直叹气。也罢,这些日子就当是休息休息好了。
只是,和谢姑娘的约定恐怕得延后了。依依仔细算着,本来答应了谢筱茹下次休息就请她去茶楼,照着谢筱茹与吴大娘的日程安排,她们在月末还会有一天的休息日,依依本来是想挑那天的。结果搞这么一出禁闭,就得拖到下个月了。
思索着,依依意识到得跟谢筱茹说声,不然就是平白无故放人鸽子了,到时候谢姑娘该有多难过。于是她走下床,坐到桌边拿起笔,快速地写了封信。本来只想着通知一声的,结果不知不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写到了纸上,甚至依依还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悔恨,她说她当时就不应该说那番话的,惹得家人生气不说,自己也没法出去,还让谢筱茹白等一场。结果当停下笔的时候,依依才发现自己居然写满了一大张纸,情不自禁苦笑。
此时恰逢兰湘提着食盒进屋。“小姐,该吃饭了——诶,这是……”
“啊,兰湘,你来得正好。”依依抬起头,烛光倒映在她的眼里。“我……写了封信给谢姑娘,麻烦你跑一趟了。”
“什么?”这个通知来得猝不及防,让兰湘愣在原地。“可是小姐,您现在还在禁足——”
依依小声说:“就是因为禁足了所以才要写信告知一声啊。不然过几天谢姑娘在茶楼没等到我,想想就觉得对不起她。”
“……”兰湘低头叹气,“可是现在老爷夫人也不允许奴婢帮您跑腿,您在禁足。”
依依抓住兰湘的袖子,晃了两下,“你就帮我这一回好不好?正门有人守着出不去,院子里有个狗洞可以给你钻——”
见兰湘还是不说话,依依只好将自己的荷包打开,拿出一把碎银子塞到兰湘手里,“我知道你干活辛苦,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拜托了,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她的语气里满是诚恳,一双杏核般圆润的眼睛里闪着哀求的光芒,再加上手中的银子——兰湘终于认输,无奈道:“好好好,好小姐,您也就只敢指使奴婢来做这等事了。您先把饭吃了再说,不然一会儿厨房等不到要洗的碗筷,保准起疑心。”
“知道,我知道,辛苦你了。”依依忙答道,才低下头打开食盒用饭。因为赶着要让兰湘送信,她这回吃得很快,也顾不得吃相叁下两下扒拉完,就叫兰湘把碗筷收拾好了。
随后,没过多久,兰湘便寻了个间隙偷偷到院子后头的狗洞里溜了出府,依依在房间里等消息。
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自从兰湘离开后,依依的心就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安静的闺房中只有她一人,听着胸腔中的心咚咚直跳。兰湘走前特地披上了件大衣,头发也扎了起来,乍一看还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再加上汴京的治安还算不错,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时间就这样缓缓地流逝,油灯里豆大的火苗跳舞一样地摇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灭。
仿佛过了很久,依依总算是听到窗外那似曾相识的沙沙声,没有错,是有人穿过外头的灌木丛的动静,谢筱茹之前夜间暗访时,依依就听过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她急忙打开窗。
兰湘将一卷纸递给依依,顺便脱下了身上的外套。“信收到了。谢姑娘还给您写了一封回信。老实说,奴婢还真没想到小姐您和谢姑娘关系这么好……”
“辛,辛苦你了!”依依急忙道,“你快去把外套放好,省得他人看到起疑心。”
兰湘应了声是,就转身走开了。“您以后还是少搞点这些偷偷摸摸的事,被人发现了咱俩都得完蛋。”
待到兰湘走开后,依依就迫不及待地把纸展开。这纸质量和她用的没法比,十分粗糙,墨水刷到上面也容易晕开,好在字还是看得清楚的。
谢筱茹的一手字比上次好了不少,虽然还远远称不上“书法”,好歹也算能看。只是这封信写得匆忙,笔迹十分潦草。当然,依依是不介意这点的,她更在乎信的内容:谢筱茹在信中对依依表示了慰问,甚至还安慰依依说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把真相说出来而已,真正错的是阮家父母,是为了维护阮家的脸面而编造谎言的权贵们。
可以看出谢筱茹写到后面是越来越激动,字都越发潦草了。她狠狠批判了阮家的所作所为,最后还不忘再安慰依依几句,甚至在末尾画了一幅画让依依来品鉴——两坨意义不明的纯黑色块,按照谢筱茹自己的说法,是“黑猫在院子里追蝴蝶”,她将其称为“抽象”风,尽管她和之前一样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知这个词的,不过反正她知道这个词,觉得应该是自己失忆前从某处学到的东西,就是形容这种不明所以的艺术的。
读完信后,依依觉得自己应该用“哭笑不得”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平复了下心绪,她方把信藏在了床头柜最下方的抽屉里的最底部,以免其他人发现。
谢姑娘——依依心想,真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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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坐牢和关禁闭不是一回事哦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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