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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夜的佣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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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阵初雪降临的时候，守望者酒馆的大门就已经关的严实起来，远处的森林已经被积雪完全点缀成了一片令人盲目的白色。这里暂时不会再有冒险者或者歇脚的农夫光顾了。

年轻的酒馆老板乔治正在火炉旁，他的手中掂着一只巨大的汤勺，而火炉上一只比普通瓦罐大了两倍的硕大汤锅正在嘟嘟地冒着热气，里面煮着浓郁而可口的炖牛肉。这道菜式一直是酒馆的特色，在天气暖和，冒险者络绎不绝的时候，乔治每天都要煮上好几锅这样的炖菜。可是现在初雪已下，寒冷的冬天已至。这里是帝国的最南方，靠近龙族领土的最后边境。踏入不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的古老森林，就不再是人类的领地。虽然平时来到森林猎杀魔物或者寻宝的冒险者和佣兵络绎不绝，但是一旦初雪落下，里面就充满着觅食过冬的魔兽，在艰难的岁月里，不懂得耕的魔物们会比平时更加难以对付。

“尤利娅，把我放在柜台上的那瓶子精盐拿过来。”乔治一边搅动着大锅，一边对着厨房里喊道。

“诶？是哪个罐子？哥哥你放在柜台上的罐子实在是太多了。”少女轻快地声音传到响的大锅旁，像一只春天的夜莺。

乔治只能把头从那口沸腾的大锅上抬起来，看向酒馆的柜台。少女调皮地举了举自己手上两个同样大小的陶罐，一上一下的比对着。这时乔治才注意到少女穿着那件她只有节日才会从衣柜的最里面拿出来的素白色小礼服。这件礼服是曾经一个路过的冒险团里的女祭司送给她的。那也是个温柔而又充满活力的年轻女孩儿啊，乔治不禁想到。能够将如此贵重而又漂亮的衣服送给刚刚认识的酒馆女服务员，冒险家们也许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富有而又有爱心呢？

“哥哥！到底是哪个啊？别光顾着发愣啊，我的手都酸了。”少女看着自己哥哥一脸沉思的表情，不知道这个木头脑袋又把自己的思绪放飞到哪里去了。

乔治被少女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汤勺，走到柜台前，从少女的手中接过那个青灰色的陶罐，同时他宠溺地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拍了拍少女的头：“我的妹妹今天穿的好像城里的公主一样，是因为今天是新年吗？不对，这才是水之月啊，新年要到4个月后的革新之月啊？难道今天是纪念伟大的魔导之魂的回归节吗？也不对啊？”说到一半，乔治忽然停住了话头，用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暗暗盯着自己的妹妹。果然尤利娅的脸刹那间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啊~看来是因为我的妹妹今天要见到她内心的骑士了啊~啊，伟大的冒险家，乔木镇的好朋友，俘获了少女的芳心的伟大英雄，额……他叫什么来着？瞧瞧我这冒失的人啊，记忆力竟会如此衰退！不过我的妹妹都想着要嫁人了，我这个哥哥记忆力衰退也是情有可原啊。”

乔治说完还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尤利娅顿时羞红了脸，也不知是气愤还是娇羞，她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一边想要用手去捂乔治的嘴。

“啊，被戳中了内心秘密的少女竟露出了从未见过的獠牙，竟想灭自己哥哥的口，仁慈的光之导师奈特·佛莱士啊，这就是被您的祭司称赞之后赠与了礼物的所谓温柔少女吗？”乔治一边灵巧的躲避着尤利娅的小手，一边揭开了瓦罐的盖子，确认着里面的盐的好坏，同时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自己从小说里看来的段落。这些段落改编一下用来调侃自己的妹妹感觉还真不错。难怪老人们常说“阅读使人口中生出美丽的花朵呢？”

“才没有，哥哥你别取笑我了！”尤利娅愤愤地踩了乔治的脚，乔治疼的哎哟一声，赶紧闭上了嘴。“我才没有你说的那种……”尤利娅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更加让人信服一点，可是说到一半，声音却越来越小，耳根却越来越红。最后她只能认命似地捂住自己的脸，飞似地跑进了后厨。

乔治看着自己这个情窦初开的妹妹，嘴角得意地上翘，他在炖肉中放下了一勺精盐，又开始卖力地搅拌起来。

酒馆屋檐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凌，融化的雪沿着冰凌流下，滴落在酒馆门口的雪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而酒馆四周覆盖着厚厚的雪，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当乔治满意地盛起一碗炖肉时，酒馆门口传来了重重的撞击声。一个物体猛然撞击地面的声音，然后是一群年轻人的哄笑声。乔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后厨里的尤利娅却像一阵风一样冲向了酒馆的大门，把那扇橡木做的沉重大门拉得“嘎吱”一声。“哦，老伙计，你也感受到了妹妹留不住的感觉了吗？”乔治心中暗暗叹道。

门外是个摔得满身是雪的年轻人，正在身边的哄笑声中拍打着自己得衣服。那是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硬皮甲，和平时见过的那些冒险团身上装饰着各式花纹和纹样的衣服不同，这件皮甲白的像门外的雪，当然，为一个农村小姑娘，尤利娅当然知道这是洗得发白。

“哟！那个……银……哥哥，那个……先进来吧。”尤利娅看着年轻人那张熟悉的脸，竟有些手足无措，年轻的少女的脸悄然浮上一层红晕。

“哈……团长，想不到你还没有拯救世界就已经拐带到公主了啊~”身后另一个青年哄笑道，同时从后面轻轻推了一把银，让不知所措的银一个踉跄，跌进了酒馆里。接着青年和另外几个冒险团成员赶紧挤进酒馆那扇小小的大门里，初雪的第一阵寒风可是能让身经百战的英雄胆怯，他们自然也不想伫立在这种刺骨的寒冷中。

乔治善意地看着酒馆里簇拥在火炉前烤火的年轻人们，他们一个个冻得耳朵通红，发梢上都挂着白色的雪渣，正在炉火的热量下一点点融化。

“小伙子们，先来喝碗热汤，暖暖身子，等下还有我秘制的炖牛肉哦~”乔治从厨房中端出早已准备好的姜汁汤，摆放到酒馆大厅中央最大的那张桌子上。青年们立刻欢呼着搓了搓手，都坐到了桌子旁。

冒险团的成员们默契地把最中央的位置留给了团长银，五个稚嫩的冒险家整齐地成了一排。

“怎么样，小子们，活都干完了？”乔治摆下最后一碗热汤，自己也坐在了冒险团的对面，这时候才能看到他的额头甚至还有没有擦拭的汗水，看来今天他的确忙活了不少时间。尤利娅则乖巧地做到乔治的旁边，端起热汤一口一口小心地喝着，时不时悄悄用自己的目光去偷窥银那张秀气的脸。

“恩，我们终于赶在初雪落下之前帮木匠大叔搬运了最后一批木材，还帮农场的那个老婆婆收获了今年的最后一批小麦，铁匠大叔的那个鼓风机我们一个星期前就修好了。乔木镇适合我们的委托已经全部做完了。等初雪停下，我们就会出发去下个城镇了。”银用手搓着温暖的木碗，并不急着喝汤，而是一点一点的汇报着。乔治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银的讲述，虽然银叙述的委托都更像一些钟点工才会去干的一些日常琐事。

“你们可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因为靠近双月森林的关系，这里的人口很少，人手经常不够用，劳动力也不足，你知道的，普通的冒险团也不屑于去干这些工，他们的脑子里都是宝藏，魔物之类的。”乔治笑道。

“可别这么说，我们要是阵容齐全的话，我们也想去建功立业，寻找秘宝啊，这是每个冒险团的内心里都有的冲动吧。”银苦笑着环视了一下自己身边的成员们，他们每个人都只是在腰间挂着一柄短剑，身上穿着各式混搭的装备，而即使是唯一的武器短剑，也是拿来割麦子和宰杀家禽的时候多一点，况且这样粗劣的铁质武器对于魔物的效果和路边的小石块没有什么区别。“在传说中如果是狼人的话，必须要用银制的武器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而别说狼人了，我想我们连一般的猛兽都对付不了吧。”

乔治点了点头，这个冒险团的确是他经营酒馆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寒酸，最穷也是最奇特的冒险团。“你们团里就没有元素师和祭司吗？”乔治问道，因为从来没见过这样类似的角色在冒险团里走动，而一个正规的冒险团即使规模再小，也是会有这两个职业的人员存在的，前者能让一些困难变得很好解决，后者能够提供随队的医疗帮助，使受伤的团员快速恢复健康。

“这个的话，我们之前是六个人，其中是有个元素师学徒的，不过他还处于学习阶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学院召回，进行元素魔法的学习。所以很不巧现在他应该正坐在课堂里吧。不过即使他在这里，他现在的学习进度也只到一级的魔法，我记得冒险团里最低程度也应该是熟练使用二级魔法，掌握一个到两个三级魔法吧。但是他很有天赋，他是亚特兰斯学院的学生，就是那个维京帝国最有名的魔法学院，我想很快就能掌握到二级魔法了吧。”银眉飞色舞地说道，乔治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有着元素师天赋的团员充满了自豪感。“然后虽然我们没有祭司，但是我们团里有个医生，有总比没有好吧？”银向乔治指了指坐在最边缘上的那个棕发青年，这个青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这时乔治才注意到这个青年穿着的并不和其他人一样，而是穿着一件厚厚的长袍，棉衣的衣领从长袍下露出来，虽然他的腰间也挂着一把看起来很粗劣的短剑，但是很明显的他不像是个有力气使剑的人。“这位就是我们团队的医生了，他叫雷诺杰克逊，大家叫他雷诺或者吉米就行。”

吉米似乎十分内向，原不如银那么大方，只是瑟缩在角落一口一口小心地喝着热汤。

“然后，乔治大哥，你也看到了，我们剩下四个其实连个合格的战士都算不上，我们只是体格还算凑合，比起猎杀野兽和魔兽，我们的确是农活干的更顺手一点。所以……”银说到这里，也露出了十分尴尬的笑容：“平时我们也只能接受一些比较低级的日常委托，收入也很低。”

乔治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你们要在镇边上搭帐篷，也从来不看你们出入商店酒馆之类的。可是即使这样，你们为什么要出来当冒险者呢，这份工还是十分危险的啊，一旦被帝国强制征召，你们面对正常的委托都是会送命的吧。”

银还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那个一开始推搡银的高个子年轻人说话了：“因为我们的家乡的领主欠了另外的领主一大笔钱，如果不能按时还清，我们这些领民就需要迁移到另一个领主的领土上去当奴隶。所以领主大人将治下的几个村庄最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送出来，组建冒险团来挣钱。因为家乡实在是太过于贫瘠，种地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乔治这时问道：“是因为你们的领主好赌吗？怎么会欠别的领主一大笔钱呢？”

高个子正欲开口，银却说道：“奥莱利特，还是我来解释吧。这也是团长的职责。”奥莱利特点点头，闭上了自己的嘴。银便开始解释道：“我们的家乡位于厄运裂口附近，厄运裂口则是隔断堕落深渊与维京帝国领土的红土山脉的缺口。也就是说，堕落深渊的魔物，异形种，盗贼，人渣，甚至是恶魔残党都经常出现在我们家乡领土的附近。虽然他们数量稀少，对我们的家乡提不起兴趣，但也没人想要来到这么个地方吧。上次在我映像里出现在我们村子里的生人是一个元素师大人，领主对他十分敬重，但是他前往堕落深渊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听说那可是个能使用5级魔法的大人物！所以土地贫瘠，又不能通商，领地就越来越穷，还好领主伯兰特大人是个少有的好人，总是和我们共同劳，但是去年粮食出现短缺，领主大人为了自己的子民不饿死，以贵族的名义向周边的领地的领主借了一笔钱购买粮食。可是即使是这样一笔对于别的领主而言不多的钱，对于我们的领主来说却是无法偿还的巨款。可是领主实在不忍心民众沦为奴隶，我们也不忍心离开这么好的领主。所以领主提出组建冒险团的时候，我们几个村子的青壮年就主动响应了。”

乔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不是和我们这个落木镇的情况很类似的吗，不同的地方在于双月森林是精灵的领地，虽然不知道最近为何他们都没有再出现，但是因为古老的约定，精灵是绝不会主动伤害人类的，反而是因为森林里的宝藏和魔物，吸引了大量的冒险团前来。所以这么说来，你们的领主大人的确是好人啊。我们只要祈求贵族老爷们不吸干我们的鲜血就谢天谢地了。领主和子民一同耕，真是想都不敢想。”

说罢乔治站起身来，尤利娅立刻乖巧地跑到后厨拿盘子去了。

尤利娅收起桌上用过的木碗，摆上了干净的汤碗和盘子，乔治开始一盘一盘地盛上菜肴。炖牛肉的芳香飘进五个年轻人的鼻子里，让五个年轻人都有了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甚至在宁静的雪夜里还传来了肚子咕咕响的声音。

“久等了，吃吧，这可是本酒馆的招牌，各路的冒险家们最爱的一道菜。”乔治微笑道，同时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五个年轻人都露出了羞涩的笑容，甚至来不及道谢，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无论是烤的恰到好处，松软可口的面包，还是浓郁可口的炖肉，这都是离开家乡几个月来节衣缩食的冒险团的年轻人好久没有体验过的可口佳肴。乔治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青年们，心头忽然涌上一阵酸楚。这些能力堪称低劣的年轻人却为了领地的未来背井离乡，冒着生命的危险为家乡而战，如今这样一顿不算豪华的饱饭就能让他们开心成这样。乔治不禁想起曾经来到自己的酒馆大快朵颐的那些资深冒险家们，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他们都是纵情享乐，只求一天获得宝藏和名望满载而归。而这些年轻人却是节衣缩***打细算，干着脏活累活，节约下每一枚自己挣到的铜币，送回远处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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