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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谷平好像还没确定该怎么对待我的白首。他许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朝我走近。

&ldo;你知道你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吗？&rdo;他问道。

&ldo;我知道。&rdo;

&ldo;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干的。从头说起。&rdo;谷平&ldo;吧嗒&rdo;一声打开了房间的电灯，随后在我身边坐下。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刚刚一直在黑暗中对话，这大概是谷平对我特有的体贴。从他跟我相处的点点滴滴中，我总能感受到他对我的照顾和关心，我真希望他是我真正的朋友，但我明白他不是，永远不会是。他为什么要开灯？是想看清我说话时的表情吗？

&ldo;我讨厌那个男人。&rdo;我直言不讳地说。

&ldo;为什么？是不是跟程惜言有关？&rdo;谷平问。

我知道无法回避这个名字。不然谎话就太像谎话了。谎话必须跟真话混在一起，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ldo;对，跟她有关。&rdo;我道。

&ldo;好，说下去。&ldo;谷平鼓励道。我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满意。

我以前学到个方法，当我不确定自己的话在对方身上会起什么作用时，就假装自己就是对方。我听了自己的开场白后也很满意。我知道诚实的开端总是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

&ldo;我看见他抓她的手了，就是他第一次去米团店的时候，当时，我正好路过，我看见他一边说话，一边动手动脚，抓了两下，她的手。我讨厌他这么做，所以就想整整他……&rdo;我结结巴巴地说。以我听广播剧的经验，这种语速可以让对方认为说话的人正在很诚实地叙述难堪的往事。

谷平似乎笑了笑。

&ldo;你第一次下毒是什么时候，怎么干的？&rdo;他温和地问道，就像在跟我谈心。

我让自己在冷静中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

&ldo;第一次，大概是在十七号。我采了一些莽草的树叶，把它们捣碎搅成汁后装入一个空的眼药水瓶里‐‐这种眼药水瓶，我有很多。我拿着它来到米团店，知道打包的米团都放在厨房里。那天他们正好要给王海南送一盒过去，我看见盒子上有他的名字，就偷偷打开了盒子，把莽草汁滴在米团的底部，那里粘着绿色的叶子，所以即使有些绿色的液体粘在米团上，也不容易引起注意。&rdo;

谷平沉默了会儿，问道：&ldo;有没有第二次？&rdo;

&ldo;第二次是十九号。你说看见我家的莽草上有剪刀剪去枝叶的痕迹，那是我干的，但我没用剪刀，用的是木雕用的三角刀。我的做法跟上次一样。&rdo;

&ldo;你是什么时候去的？难道没人看见你？&rdo;谷平提出了他的疑惑。

&ldo;我是下午去的。我从米团店的后门偷偷溜进了他们的厨房。&rdo;

为了让谷平相信我的话，我打了个比方：&ldo;米团店跟我家的木雕店同属一排，所以他家的格局跟我家差不多，我们都是前门开店，后门是厨房。其实，不光是米团店，我们这排店铺都一样。所以，我们后门的那条街很冷清，白天几乎没人走，晚上就更别提了。可是你知道我晚上不方便出门，所以我就选择了下午。那时候，米团店的人都在睡午觉，我溜进去下了毒后就走了，所以没人看见我。&rdo;

&ldo;那还有没有第三次？&rdo;谷平问道。

&ldo;有，&rdo;我点了点头，&ldo;第三次就是在王海南失踪前，二十二日下午，我又去了一次米团店。&rdo;

&ldo;你只是在打包的盒子里下的毒吗？&rdo;

&ldo;是的。&rdo;

我的声音轻了下来，忽然有点担心起来，不知道谷平会不会相信我的话。他的态度好像太平淡了，我焦急地等着他的反应。

但是他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ldo;好，我知道了。&rdo;他说道。

我听见他站起了身。

&ldo;谷平……&rdo;我想知道，他对我的话到底怎么想，但又觉得，在这种时候，说任何话都显得是欲盖弥彰，所以我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ldo;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如果……如果你想抓我的话……&rdo;

他笑了起来，却没说话。

我越发不安了。

&ldo;谷平！&rdo;我嚷道。

&ldo;早点睡吧，小亮。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rdo;他重新打开了门，在走出门的一刹那，他说：&ldo;我现在就去看看你说的那条冷清的后街。&rdo;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谷平，因为他那模棱两可的回复，我几乎忘记了父亲的失踪。整整两个小时，我都把耳朵贴在门上，捕捉他的动静，另一只耳朵则专心地倾听着沙漏里的声音。根据我的判断，他大概是十点之后回来的，回来后，先在楼下的盥洗室里梳洗，接着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大概一点多，我还听到他的房问里有脚步声和轻微的咳嗽声。

次日清晨，当我在楼梯上遇到谷平时，他对自己前一天晚上的动向只字不提，关于莽草的事，他也好像已经忘记了。他在饭桌上热情地跟我讨论一部他看过的电影，而我也若无其事地说了我喜欢的广播剧，直到吃完早饭，他都没说一句跟案子有关的话。

但那天整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宁。我很想给程惜言打个电话，很想告诉她我对谷平说过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妥。我不希望她以为我想向她要挟什么，虽然我什么都不想要，但是她却未必会相信。大城市来的人跟我们这些从小在镇上长大的人不一样，他们永远比我们多个心眼，而且总把人往坏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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