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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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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边打边撤，慢慢退后。”向松说着，用他空着的那只手比了比。蝌蚪照着他的指令一步步退却，小心地紧盯着即将到来的恶战。有了在生死场里合作的经验，两人交替着前冲进攻、后退休息，掩护彼此一起撤退，当向松的火墙低落的时候，蝌蚪便出手升起雷电，如此交替重复。两人在一起，才有机会。

向松虽然气力虚弱，可是那颗颇具将才的头脑还在。他小声地说着一些指令：什么时候停下，什么时候撑起火墙，什么时候让火墙弱掉。虽然如此，但此刻的向松比蝌蚪印象中的任何时候都要虚弱，苍白的皮肤下面隐隐可见发青的血管，眼睛周围也是一圈晦暗。

诚然，蝌蚪也知道自己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向松控制的节奏刚好让两人可以免于精疲力竭，让能量在有所需要的时候及时恢复。

“不远了。”赵若翾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她竟灰没走！她竟然留了下来，尽管她只是肉体凡胎，没有任何法术。蝌蚪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曾经以为的更勇敢。

“你怎么还不走？什么不远了？”蝌蚪咬牙切齿地咕哝着，匆匆撑起又一张雷电网盾。尽管这是向松的指令，她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而且有几块碎石穿透了结界，颤抖着落在几步之外的灰尘里。看来能继续坚持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疏月也是。

蝌蚪能闻到河流乃至更远的西海的气味，刺鼻的，带着咸咸的气息。它似乎召唤着什么，但究竟如何，蝌蚪完全不知道。

蝌蚪只知道赵若翾和忆辰相信那能救所有人于疏月的魔爪。蝌蚪向后望去，只能看见广场和尽头的河沿。赵若翾站在那儿，等着最后两个人，短发在炽热的狂风中狂舞。跳，她用唇语说道，接着就从震颤着的街边跌下去不见了。

那是什么？她跳到什么地方去了？无底深渊吗？

“她想让咱们跳。”蝌蚪回过头，刚好赶得及支援向松的火墙。

向松有些迟疑地同意了，聚精会神得顾不上说话。就像蝌蚪的雷电一样，向松的火墙也渐渐变得弱而薄，蝌蚪几乎能透过它看到对面的士兵。跳动的火焰让人影扭曲变形，眼睛像发红的炭球，眼睛和嘴巴都扭曲成了夸张的角度，形同恶魔罗刹。

这时，追兵中有一人越众向前，靠近了火墙，却没被烧着，而是像拨开门帘那样，分开了火焰。

这样的能力，蝌蚪明白只有一个人做得到。

露出来的面孔果然是他——疏月甩了甩他那蠢到家的披风，瞬间丝绸烧成了灰，只剩下仍然坚硬的铠甲。蝌蚪有些不敢相信，疏月竟然还有胆量笑出来。

可是不知为什么，向松回避了。尽管徒手就可以把疏月撕成两半，向松却还是用灼热的手紧抓住蝌蚪的手腕，拉着她全速奔跑。

他们根本不在意背后有没有掩护，因为疏月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这一点疏月自己也清楚得很。他没发动什么攻势，反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如果没有头上的流精耀日冠和沾了血的双手，他仍然有一份年轻幼稚式的愚蠢。

“逃吧，好哥哥！逃吧，小蝌蚪！逃吧，逃得远远的吧！”疏月的笑声回荡在震颤的废墟之上，纠缠着蝌蚪的心。“只不过，你们逃到哪儿也逃不出孤王的手心！”

蝌蚪很郁闷地意识到自己的雷电落败了，当蝌蚪越跑越远的时候不得不放弃努力，不再继续维持它了。向松的火墙也同时倾颓，把两人能耗暴露在追兵的面前。但两人已经跳向半空，跳向了三、四丈之下的河流。

可是落下去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取而代之的是撞击金属的声音。蝌蚪不得不向前滚了几下才免于撞碎脚踝骨，却还是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这下面是什么？

赵若翾等在那里，站在及膝深的冷水中，旁边是一段顶端开口的黑乎乎的洞口。她一言不发地钻了进去，似乎钻进了水下的什么东西里。蝌蚪和向松根本没时间抗议或者发问，只能茫然地照做。

向松至少还能有意识地挪来一些水里的枯枝和水草，把洞口稍稍遮挡，把追兵的声音和战争隔绝在外。气流咝咝作响，这里顿时与外界稍稍隔绝。可是这保护不了三人太久，当然也对付不了外面的军队。

“这是什么隧道？”蝌蚪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跟着赵若翾转来转去，蝌蚪没用多久就辩不清方向而且头晕眼花了，她总是撞在壁上，双腿也抖个不停。

像之前的时候一样，赵若翾用一只胳膊架住了蝌蚪的肩膀，支撑着她的身体。“不，这可不是隧道。”她打哑谜似的笑笑。蝌蚪不禁有些吃惊，在经历了这样的失败和生死之劫后，她还可以笑得如此轻描淡写，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简单了。

紧接着蝌蚪就看到了，远处有火把在风中摇曳的光影在不断地晃动，渐渐地走近，这些光影也越来越强。这是一些松油火把，燃烧后发出的特殊松香让人意外地清醒，甚至可以说还有一些香气。

蝌蚪瞥见了穿梭其间的黑色围巾，那是遮面的帖身护卫。他们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像是火光下黑色的帘幕。一声低吼，整个大厅突然向下坠落，斜着冲了下去，冲向水中。

“这是一艘船，水下航行的船。”向松的声音邈远、微颤、虚弱。这感觉和蝌蚪的完全一样。

半明半暗之下，两人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倾斜的舱壁。

在过去的几天里，蝌蚪先是在牢狱里醒来，接着又是在羲和车上，现在则是在水底航船中。却不知道明天，自己又会在哪里醒来？

恍惚之中，蝌蚪开始想象这是一个梦境，或是幻觉，或是更糟的什么。但是，又有谁会在梦境中感觉到疲惫呢？蝌蚪感到由衷的疲惫。她的精疲力竭是从骨髓中泛出来的，浸透了每一寸骨肉和经络。至于她的内心，则是另一种伤得彻底，仍在为背叛和失败而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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