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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汉中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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蝌蚪一下就回想起了昨天，回想到昨天自己刚刚跨入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看见一个个仙衣飘飘、凛若冰霜，眼神冷硬且脾气暴戾的人。而这里的水灵族——星颜口中的显赫名门，也没什么不同。他们只可能比昨天的更糟。

达官显贵们缕缕行行地进来，在缀花园里像一团团绣球似的散开，带着冷冰冰的优雅。家族门庭之间很好区分，因为同一家族的人都穿着同样颜色的华服。月白、石青、艾绿、柳黄……五彩缤纷的缓缓移向各自的包厢，蝌蚪很快就搞不清楚了。

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个家族？越来越多的人拥了进来，有些正站住寒暄，有些则一脸假笑的点头。蝌蚪突然想到，这是他们的狂欢，绝大多数人对中选王妃没抱太大寄望，而只当是一种盛会罢了。

但有些人看起来没什么欢乐可言。其中一个满头皓发的家族，身着玄色绸缎，安静而专注地坐在汉中王（同时也是天师）的包厢的右侧。他们中的为首老者留着狗油胡子，还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珠。

离他们不远，另一个家族穿着湖蓝和霜色相间的法服，正互相窃窃私语。令蝌蚪惊讶的是，自己居然认出了他们中的一个——赵无极！也就是前几天比武比赛中的那个用迷魂术的人。

他没像其他族人一样四处寒暄，而是阴郁地盯着场子中间，思绪似乎飘到了九霄之外。蝌蚪暗暗提醒自己离他们一伙人远远的，谁知道对方的法术能不能知道自己的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

奇怪的是，直到现在蝌蚪也没看见任何一个适龄婚配的女孩，这倒是有些不寻常。也许她们还在别的地方涂脂抹粉，殷切地等待着赢得未来后冠的机会。

这些贵客会时不时地拿起桌上的一个小铜铃，然后轻轻地摇一摇，以示他们需要侍从。侍从们则排着队，谁离门最近，谁就会应下这个差事，前去伺候，其他人便慢慢往前挪，等着轮到自己。事有凑巧，蝌蚪刚挪到门边，那个长着讨厌的狗油胡子的老头摇了摇他桌上的铃。

蝌蚪心里十二分不情愿，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她几乎是跳着穿过人群，舞蹈般穿梭在那些扭来挤去的宾客之间，心紧张得怦怦乱跳。只不过，现在的蝌蚪可不是要东偷西摸，而是要服侍这些人。

真是世事几回合，举棋难为输。要是三天前的蝌蚪不知道有多看不起现在的自己。可平民的女儿没有固执的资本，而蝌蚪正在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代价。

“大人？”蝌蚪规规矩矩地应承那个老头，脑子里不断地规劝自己。别乱说话，这是第一准则，自己已经坏了规矩。

但对方并不在意，只是举起空酒杯，一脸烦恼。“他们在玩我们，衡岳。”他冲着身边的一个彪形大汉一边抱怨着。蝌蚪只得沉默地等着对方交谈，她现在只是一个会动的物件。

“他们不过是想把架子摆足了，爹。”衡岳喝干了杯子里的水，抬手一举，蝌蚪小心地接过来，这就是她的工作了。“他们就想让我们等着，让我们明白尊卑。”

“他们”自然是指那些还没露面的王室成员。蝌蚪听着勋贵竟如此鄙夷地议论汉中王及王室，觉得匪夷所思。只要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其它四民总是会骂骂咧咧，骂汉中王、骂权贵们，但这是平民才会做的事。这些贵族过着神仙一样安乐的日子，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蝌蚪真想好好听一下这里面的故事，但以她现在的身份是绝对不允许的。蝌蚪转身爬上包厢外面的一段平台，它们隐蔽在绚烂的花丛之间，免得侍从们还得穿过整个园子才能满上一杯水。就在这时，一种古怪号角发出的尖厉声音骤然响起，回荡在半空，就像第一个金曜日比武的开场一样。

蝌蚪知道这音律绝不普通，毫无疑问这是宣告着汉中王即将现身。发牢骚也罢，恭顺也罢，所有的达官贵人全都跪了下去。蝌蚪留意到那个衡岳一边跪着，又在跟他父亲嘀嘀咕咕。

蝌蚪于是躲在花丛中那个放酒水的平台上，刚好和国王包厢的高度一致且稍稍靠后。在这个位置离国王只有几步之遥，回想起昨天才第一步迈入这个世界，到距离汉中王只有几步之二遥，蝌蚪不禁有点感慨。

这个人让自己的父亲残废了，征召了自己的三个哥哥上战场，现在自己却不得不成为他的仆从。这真叫蝌蚪有些不甘并忿怒。

终于，他来了。

汉中王昂首挺胸、鹅行鸭步地入了场。就算从后面看，他也比蝌蚪的想像之中要胖得多，但也高得多。只见汉中王头上莲华晨冠，身上是九种离合五云华帔，脚下是五种变化自然琼履。这一身法衣与众不同，很容易就可以从人群中把他分辨出来。

汉中王被保护他的侍卫围得水泄不通，蝌蚪这时发现，他腰间还佩了一把鎏金剑鞘的宝剑。

王后随后到来，向众人点头致意。她头是一顶较小些的飞云宝冠，身上是玄凤瑶华之帔，**是翠锦丹羽飞裙，脚下是祥鸾琼履。她只向赵无极的家族微微屈身，蝌蚪才发现王后的衣服和这赵无极一族有某种相似。而且从容貌上推测，王后大致也属于这一家族。银灰色的头发、锐利的眼睛、桀黠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鸱视狼顾的人物。

但是，若论吓人的程度，汉中王和王妃却远比不上他们身后的侍卫。即便蝌蚪这种出生在穷窝里的人，也听说过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禁卫军是什么模样，因为没人想见到他们。每次汉中王出行，他们都紧随左右。

现下，他们也一如既往，穿着那似红似橙的鲜艳的羽衣，在令人恐惧的黑色面具后是一道道冰冷的目光。他们都手持长枪，枪尖寒光四射，蝌蚪觉得一定能把一个人刺个对穿。这些禁卫军的战斗力比他们的外表更可怕——他们都是从勋贵家族中选出的精英，从小就接受训练，发誓对汉中王尽忠终身。禁卫军令蝌蚪栗栗危惧，但那些贵族却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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