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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小偷没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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蝌蚪一时间万念俱灰，知道完了。她挣扎着想要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是却感觉自己的肢体虚弱无比。她实在是太弱小了，萌兮也是，她们就像是狼爪下的两只奶兔子。

四周依旧是一片混乱，丝毫没有恢复次序的迹象。但剑士没理会这些，他像拎兔子一样把萌兮提溜过来，然后摔在自己的脚下。

蝌蚪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大声怒吼：“冲我来吧，你他妈的！这都是我指使的！你们冲我来啊！”她不顾一切地想激怒对方，幻想着能让妹妹脱离险境。可是她的声音被周围的喧闹掩盖掉了。无论狼爪上的猎物如何哀嚎，狼又怎么会在乎呢？

萌兮被按在蝌蚪的旁边，看守剑士抬起了一只穿着大皮靴的脚。当那双擅长穿针引线的白皙小巧的手，在这只巨足下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的时候，萌兮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被砸扁。

而蝌蚪再看完这一眼之后，再也没有勇气再看妹妹，连瞥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蝌蚪全力飞奔，似乎身体越累就越能忘记妹妹遭受的苦难，就能甩掉这一切不幸的结局，又或是，一切都已经促成了，无法改变，她于是只能逃跑。似乎跑得足够快，就能把这些不幸都抛在身后。

最无奈的是，一旦返回家中，又如何面对家里父母的目光。蝌蚪踉踉跄跄地把萌兮带回家，带到门前时，蝌蚪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站住没有摔倒的。没等父亲艰难地开口打算问什么，蝌蚪就跑掉了。

面对——需要的力气太多了，而蝌蚪已经精疲力尽。

所以蝌蚪一路狂奔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跑，一直跑到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直到那些骇人的画面已经距离自己很远，直到蝌蚪只能感觉到灼烧疼痛的肌肉——就连那些脸颊上的泪水，又或者是汗水，蝌蚪已经分不清楚，都干涸的时候。

脚下的步履终于慢了下来，缓一口气时，蝌蚪才发觉自己已经跑出了竹乡镇，距那条可怕的北上之路几里之遥。阳光穿过树的枝叶，影影绰绰地照着一家大客栈。这些路边的老旧客栈都是一个样子，每到夏天就攘来熙往的，住满了各种奔波于生计的四民，很多是帮闲、小贩或者短工。

这些都不是竹乡镇的人，而且很容易把蝌蚪误认为是某个大人带着的孩子，这样的目标对小偷来说是最佳猎物。蝌蚪在之前的几年都以这样的方式屡屡得手过，但每一次都有知夏在身边，知夏一边打着掩护，一边看蝌蚪“干活”。这样的日子，永远都不会再有了吧，蝌蚪想。

一阵笑声之中，有几个人从客栈里走出来，他们醉醺醺的，兴高采烈，钱袋子叮当作响，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人们总是觉得自己乐极生悲，其实他们不曾换位想过，这种乐极的状态，正是别人下手的机会。这可真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蝌蚪觉得这难道是老天对不幸给出的一点点补偿？

今天本来已经惹了大祸，把自己最亲爱的人推下了痛苦的深渊。自己本不应该在这时候逃避的，应该拿出点儿勇气，去面对他们……可是最终，蝌蚪没有拒绝客栈里阴暗的机会，也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逃避在外的理由吧。

自己想做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失败，而相信自己的人则一定会受害。一这么想就让蝌蚪痛苦不已，她急切地想找一个情绪上的出口，才不会让自己窒息。

心情不好，蝌蚪下手也没了顾忌，偷了一个酣畅淋漓。那些醉鬼毫无警惕，蝌蚪便从他们身边挤过，就像一个莽撞的孩子一样。根本没人注意，也没人在乎。这也就是偷东西最重要的秘诀，你要善于在人群中隐藏自己，就是水流下面的石头一样，完全不露声色。你就是人群中的暗礁，因为人们既然不在乎，自然也不会小心防备。

午夜降临，时间流逝，蝌蚪依然还没罢手，她还在不停地偷。月亮升起，当空闪烁，久赌无赢家，伸手必被捉。要是换了平时，应该见好就收，是时候走人了。

最后一次。蝌蚪对自己说。最后一手，就走。其实这句话她已经对自己说了五次了。

下一个目标出现的时候，蝌蚪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而那人也正仰望着星空，丝毫没有注意到蝌蚪。蝌蚪伸出手去，在他的钱袋子上勾勾手指，打开绳结，这简直太容易了。蝌蚪有些忘记了一些小基本的东西，有时候看似手到擒来的机会通常都是张机设阱，但那场暴动和萌兮空洞的眼神让蝌蚪变得心不在焉。

蝌蚪的手腕在一瞬间，就被对方反手扣住了，不过，蝌蚪连狰扎都没有试一试。似乎陷入新的麻烦之中，她才能逃离上一个麻烦的困扰。强有力的抓握带着一种奇异的体温，这热量一直传导到蝌蚪的手臂上。当他转过头时，眼睛里闪耀的火焰令蝌蚪很害怕，不过，旋即又沉静下来。不管他要行使什么样的惩罚，蝌蚪都愿意接受。

“偷我？”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怪怪的惊异。

蝌蚪木然地看着他，一脸的不在乎，就好像被抓的人不是自己似的：“不错，你说对了。”

那人一愣，打量着面前这个黄毛丫头，从上到下，从蝌蚪的黄发到她的破靴子，看了足足三遍——真让蝌蚪有点儿难为情。过终于看够了之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居然松开了手。

蝌蚪似乎这时候才完全回过神来，惊愕地看着他，以至于一枚银元宝抛过来时差点儿没接住。那是一个五两重的小元宝，足够自己家里四五个月的用度。今晚蝌蚪偷的其它全部五铢钱加起来，都比不上它的价值。

“这应该足够你渡过难关了。”不等蝌蚪提问他就说道。映着客栈里的光线，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碧绿色的光彩，就像是一对猫眼宝石一样。从小到大，察人识人，即便落魄如此刻，蝌蚪也不会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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