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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上当了国王算得上好心人可怜的小伊丽莎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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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国王忙了整整一天：搭戏台，挂帘幕，把一大串蜡烛用作舞台脚灯。到了晚上，大厅里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再也进不了一个人了。公爵不再当守门员，他绕到了台上，在幕前讲话，向大家炫耀这场戏是如何如何的扣人心弦；然后他又胡吹老爱德蒙·凯恩——这场戏里挑大梁的人；看到大家迫不及待的样子，他得意地把大幕拉开了：国王赤裸裸的，身上连一根线也没有，全身都画着五颜六色的圈儿和条纹，好像彩虹似的，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聪明的读者肯定能猜得出来，观众们笑得肚皮都疼了。他蹦蹦跳跳地上了台，不只用脚，连手都用上了；胡蹦乱跳了一阵子，在观众的掌声和叫嚷声中蹦进了台后。但经不住大家的吵闹，就又上台蹦跳了一回。哼，这个老傻瓜，竟然会这样受欢迎，要是母牛知道了肯定也会笑个不停的。

公爵上了台，把大幕拉下，并对大家鞠了一躬，说这场震撼人心的演出到此结束，明后天只能再演两场，因为剧团和伦敦的德鲁瑞巷戏院已经商量好了在那演出，票都已经提前卖完了。接着又给大家鞠了一躬，说，他会很感谢大家，如果大家从这出戏里得到了快乐和启发并告诉朋友，让朋友们来看的话。

“才演这么一点儿就没有了？太不像话了！”有人嚷了起来，大约有二十个左右吧。

“是啊，本来就是这样的。”公爵说。听到这句话，整个场子闹翻了天。“上当了！上当了！”刺耳的叫声响成一片。大家都跳了起来，要把台子给踢烂，要这两个“悲剧明星”把事情说个清楚。场子里乱作一团。这时，一个高大威武的人跃在了一张大长凳子上，大声喊道：

“等一下！大家等一下！你们先停下来听我说。”大家停了下来。“大家愿意从此以后被全镇的人当成笑话来讲吗？大家愿意这辈子再也听不到这场骗局的结果了吗？我想大家不愿意吧，我们是被他们骗了，我们还没有这样被别人骗过，我们会成为全镇人的笑柄。所以我们应该让剩下的人都来看演出，都来受骗！那么，谁也不会笑话我们了，我们大家都一样！好了，现在，我们就心平气和地出去，把这场演出吹得天花乱坠。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极了！”大家都兴奋了。

“好吧，大家记住回去让其余的人都来看悲剧，上当受骗的话千万不能说，一句也不行。”

第二天，镇上到处都是夸这场戏的声音。晚上，法院大厅照样是水泄不通，来的这群人像昨天晚上的人一样被骗了。国王、公爵和我开开心心地到木排上吃了晚饭。大概是半夜吧，我和吉姆把木排漂到了河中心，向下游行去，然后找了一个地方靠了岸，把木排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个地方离小镇可能有两里左右。

第三晚，我认得的前两夜的观众又来了，没有新的客人，并且这些人的衣兜都塞得满满的，也可能是他们的上衣里装着什么东西吧。嗯，场子里到处都是臭鸡蛋和烂白菜的恶心味。对了，好像还有死猫的臭味，他们装的绝对不是香水那样的东西。一共进去了六十四个人。看到人已经满满的了，公爵让一个人替他把门，并给了他一个两毛五分的硬币。我跟着他偷偷地到了后台的门那里。看到没人注意我们，他说：“赶快跑吧，我们一离开这里，你就拼命跑到木排那儿，拼命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我们俩飞一般地跑到了木排上。我开始担心国王了：我们算是逃掉了，可怜的国王怎么办呢？那些恼火的观众肯定会折磨他的。周围黑黑的，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我们的木排慢慢地向下游漂去，大家都没有说话。突然，木棚里面出来了一个人，他得意地向我们打招呼：

“这一场戏演得好不好啊？公爵。”

让我白担心一场，国王他根本就没有去镇上。

到了离小镇大约十里左右的地方，我们把灯点亮，生火把晚饭弄好。吃过晚饭，国王和公爵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告诉我们那些小镇上的人是怎么上当的。公爵得意地说：

“那个小镇上的人真是笨死了！我了解他们这些人，看第一场的人是绝对什么都不会说的，他们要让其余的人也受骗。我也猜得到他们到了第三天夜里会给我们点颜色瞧瞧。是啊，他们是该给我们点颜色看。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会怎样对付我们，他们为了对付我们一共花了多少钱。他们拿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要是他们高兴的话，那些东西肯定够他们举行一次野餐的。”

国王和公爵这两个坏蛋一共骗了四百六十五块大洋。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这样骗钱。

过了一会儿，他们打起了呼噜。看到他们睡着了，吉姆问我：“你不吃惊吗，他们这样做坏事骗钱？”

“我一点儿也不吃惊。”

“哈克贝利·芬，你为什么不吃惊呢？”

“这些人一向都是这样子，所以我不吃惊。”

“哈克贝利·芬，他们真的是真真正正的坏蛋。”

“是啊，就是这样。要是让我说，大部分国王都不是好人。”

“真的吗？”

“要是你认识字你就相信了。如果跟亨利八世比，我们的国王真算得上是一个好心人。还有查理二世、路易十四、路易十五、詹姆斯二世、爱德华二世、理查三世，这样的人还能再数四十个；你看看萨克逊七王国[126]的国王，天天打来打去，天下给他们弄得乱糟糟的。还有亨利八世这个花花公子做的风流快活事你真的该知道。他每天都要娶一个老婆，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她杀掉。这么大的事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他说：‘今天就让妮尔·奎恩过来吧。’妮尔·奎恩被传过来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把她杀掉。’他说。妮尔·奎恩就被杀掉了。过了一天，他命令说：‘让琴·旭阿过来吧。’护卫们就把琴·旭阿带来了。第二天早上，‘把她杀掉。’她就这样死掉了。‘用铃把漂亮的罗萨门传过来。’铃声一落，漂亮的罗萨门就来啦。到了第二天早上，照样是‘把她杀掉’。亨利八世命令她们每人每天晚上都要讲一个故事给他听。这样一共收集了一千零一个故事。这些故事被他写在一本书上[127]，给这本书取名叫《末日纪》[128]——我觉得这个书名顶好，因为写的就是这个。吉姆，你不知道这些人，我却知道他们，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上顶好的国王之中，我们的国王也可以算上一个。哼，你晓得不晓得亨利是怎么反对我们国家的吗？——发个通知——给我们的国家一点颜色看看？一点都不对，告诉你吧。停在波士顿港船上的茶叶全被他扔进了大海，他又突然拿出一张《独立宣言》，向大家挑战[129]。他一点儿都不体谅别人。他怀疑他的父亲惠顿公爵。哼，你晓得他怎么做吗？——去当面问问？一点都不对——他把父亲扔在一桶白葡萄酒里淹死了[130]。如果你的钱丢落在他那儿——你晓得他怎么做吗？钱会放在他自己的口袋里。如果你给了钱让他做一项活儿，你没有盯着他做——你晓得他怎么做吗？他总是去做别的活。如果他张开了嘴巴——你猜猜会怎么样——一句谎语肯定会出来，如果他不立刻闭嘴的话。每一次都这样。亨利八世就是这样的人。要是国王没有和我们一起，和我们在一起的是亨利八世的话，上当受骗的人会被骗得发疯的。当然我没有说国王和公爵是好人，他们不是绵羊；不过他们与亨利这头没有阉过的老公羊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总之，国王都是坏蛋，但你必须担待他们，因为国王就是国王。”

“但是，哈克贝利·芬，我闻不了我们国王身上的味道。”

“吉姆，这没有办法，国王的味道是让人受不了，他们的味道是这样，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

“公爵在某些方面还不那么令人特别讨厌。”

“是，公爵和国王是有些不一样；但他们大部分还是一样的。我们的公爵比好的公爵坏，比坏的公爵好。其实，如果他喝酒喝醉了，而看他的人眼神又不太好的话，那么他和一个国王没有什么区别。”

“对这两个人我已经受不了啦，哈克贝利·芬。我再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人啦。”

“吉姆，我也不想看见他们。但我们还是多担待点吧，他们是跟定我们了。唉，我真想知道哪个国家没有国王。”

我想告诉吉姆他们是假的国王和公爵，但这根本没有用，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一点好处；而且，没有人能把他们同真正的国王和公爵区别开来。

我去睡觉了。等我醒来时已经天亮。吉姆总是在轮到我值班的时候让我继续睡下去。他在那儿坐着，呜呜地哭，为了怕人看见，他的头埋在两个膝盖中间。他不开心的原因我知道，但我不想劝他。他很烦恼，他想家，他想他的老婆和儿女，她们在很远很远的河的上游，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每天晚上，他觉得我睡着了就偷偷地哭，嘴里还嘟囔着：“我心里好难受啊，可怜的小强尼，可怜的小伊丽莎白！我怕是再也看不见你们了！”

这一次，我和他聊起了他的老婆孩子，聊了一会儿，他说：

“小伊丽莎白四岁时，生了病，是猩红热，病得很厉害，最后还是好了。刚才我听到了‘砰’的响声，忍不住想起了小伊丽莎白的病好后我使劲打她的事。她的病刚好，有一次，看到她没事干，我就对她说：

‘关上门吧。’”

“她对我笑了笑，站在那儿没有动弹；这下我可生气啦，我可着喉咙喊了一声：

‘关上门！你聋了吗？’”

“她又对我笑了笑，还是没有动。我受不了啦！”

“我使劲给了她两个耳光，她跌在地上。大约十分钟后，我从旁边的房间出来看了看，小伊丽莎白站在门口呜呜地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可门还是没有关。我真的快要气疯了，想揍她一顿，这时候，刮过来一阵风，门关上了——孩子被门从背后狠狠地撞到外面——原来门是朝里开的！小伊丽莎白被撞得一动也不动啦。我吓呆了，停了一会儿，我过去，浑身发抖，慢慢地把门打开，把头对着她的耳朵，可着嗓子喊了一声，她还是一动也不动！我忍不住哇哇大哭，把她抱在了我怀里，‘我可怜的小宝贝！老天啊，原谅老吉姆吧，他是不会原谅他自己的！小伊丽莎白又聋又哑呀，哈克贝利·芬，她这么可怜，可我还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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