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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聪明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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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森家的厨房用了道布帘子跟外面餐厅做遮挡，油叽叽黏糊糊脏兮兮，到处都是手印。几块可疑的褐色斑点并非人血，属于被拍死的苍蝇和没洗干净的肉块。任何稍微讲究一点的人都不会在这里吃饭，而专门给不那么讲究的人做菜的安娜——强森的妻子，则已是躺倒在地。老板娘肩膀以上的部分探出了布帘之外，无神失焦的眼睛与挂在嘴角的血痕告诉杰克，这女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侍从，老板娘，一眨眼的功夫没了两个大活人，害得迪恩直摇头。强森卖的酒都掺了水，区区一杯的量也不足以麻痹神经。不考虑侍从，安娜可是朝夕相处的老熟人，掉眼泪他倒不至于，感叹下世事无常总是要的。

骑士老爷的确傲慢，从走进这家酒馆起就用鼻孔看人，但迪恩不会把杀害厨娘的罪怪到那位老爷身上，是谁干的再清楚不过。尽管厨房里的打斗声早已消失，他仍然用剑去挑开布帘而非伸手。谨慎总是没错的，万一伤到了手，生计都会受影响。

用来堆蔬菜和肉的木架被拉倒了一大半，有个人面朝向下趴着，不知是不是这家伙杀的安娜。骑士和修女，老板强森，还有另外两人全不见了。打翻的面粉铺满了地板，其上是堆杂乱的脚印，最后无一例外全都通向后门。

“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主教大人也跟了进来，不耐烦的催促。

你他妈连钱都没付，就敢使唤我？！

这话迪恩绝不会说出口，佣兵有好几种，开口骂娘的暴脾气全在军中服役，拿双薪挣大钱死的快。像他这样在城里镇上混饭吃的三流货色，言谈举止粗鲁不得，特别是对诸位老爷们。

“是的，大人。”迪恩嘴上答应着，开始朝后门挪。

强森家的厨房不过几米宽，他却花了足足半分钟才挪出去。迪恩在心里计较，出去后会是哪边赢，他又该如何自处。迪恩不打算在没有盟友的情况下单独对付任何一边，穿盔甲的骑士老爷他绝对打不过，见人就杀的凶徒即便死掉其一，他也没把握对付另外两个。

所以我总说，还是早点改行干酒馆保镖的好。迪恩用脚拨开后门，发现战斗变成了二对二，骑士和老板成了临时同盟。

这也合理，换成我老婆被人杀了我也要报仇。迪恩走下了楼梯，做为第三方吸引了两边的注意。强森本能的把迪恩当成自己人，张嘴叫佣兵的名字，要迪恩快来帮忙。战斗中最忌讳分心，跟强森放对的人趁虚而入，将短刀捅进了老板的肚子。胖老板也不是好惹的，带着失去妻子的仇恨两手死死抱住对方，不管那人如何拼命的乱捅，就是不松手。

“迪，迪恩！”强森叫喊着，一度被血噎到说不出话。

老板抓住了杀妻凶手，只求迪恩补上一刀，好帮他死能瞑目。

多好的目标啊，多充足的理由啊，可强森不知道迪恩已是身不由己。或许为了不让强森伤心，佣兵在强森失血过多倒下前都没挪动脚步。

形势迅速转变成了一对二，骑士背朝马圈退去，两名杀手步步紧逼。月光均匀的撒在了木制围栏上，迪恩在那些斑驳的阴影中瞧见了一双蓝眼睛，原来骑士让修女藏进马圈了。

加我就是三对一，赢定了，主教怎么都得赏几个钱吧？在目睹了熟悉的老板夫妇身亡之后，他当即决定加入胜利者那方。

然而强森却先于他再次投入战斗，被佣兵和其他人都认为死透了的老板动了起来，强森没办法站立，但可以爬。老板两手并用朝仇人爬去，拖出的血痕即便在月光下都分外显眼。迪恩愣住了，因为他实在没办法让强森失望两次。他被迫停下，看着老板燃尽最后一点生命去复仇。

强森抱住了仇人的腿，骑士绝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趁那人低头的功夫，骑士抢步上前，瞄准咽喉挥剑划过。杀害酒馆老板的人捂着脖子仰面倒下，和强森躺在一起，比受害者更早断气。

一对一？迪恩犹豫了，而骑士则帮助迪恩打消了疑虑。眼看着同伴接连死去，剩下的那个也害怕了，这一慌乱的功夫，就被骑士从前胸捅到后背。

迪恩丢下武器举高了手往后退，他没任何兴趣和动机要追随地上的死人，只有疯子才会去对付一口气连杀两人的高手。然而即便主动示弱，强森在死前还喊了他，算是“自己人”的证明。骑士仍然盯着他，盯了很长时间，长到令迪恩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够远，应该赶快转身逃跑。

“贝罗爵士！”

关键时刻，躲在马圈里的修女喊醒了骑士，让他放过迪恩。直到骑士的背影几乎没入了月光照不到的那一半后院，迪恩才敢重新恢复呼吸。贴身衬衣已经湿透了，隔着皮夹克粘的人难受，夜风吹过时，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或许我该换个地方落脚，没准走之前叫上瑞秋……佣兵满脑子都是远走高飞的念头，回头才看见那位勒令他“帮忙”的主教大人。

戴红冠穿白袍的主教站在后门台阶上，手里端了把十字弩，谢天谢地不是瞄准的他。

“嗖！”箭贴着他头顶飞了出去，迪恩自我感觉头发都少了好几根。

对险些射中他这件事，主教大人毫不在意。大人放下了弩，左脚踩脚蹬，两手用力往后拉弓弦，因为用力过度，一张脸在月光下憋得通红。

迪恩不会去考虑神职人员暗箭伤人是否违背了大地之母的教诲，如今这个年代，人人为己。他马上让到一边，把骑士和修女暴露在主教大人在十字弩之下。

“别，求求你。”修女怀抱着骑士，后者腰部中箭，全靠修女支撑才没倒下。

“离异端远一点，姐妹。”主教完成了上弦，端平武器重新指向两人，从他故意在“姐妹”上咬重音就能听得出来，对于是否射中修女，主教大人不怎么在乎。

由于月亮没照到马圈那一半，佣兵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能通过想象跟听，去感受一位年轻女士的焦急和护花使者的绝望。

某种冉冉升起的光芒取代了弯月，照亮了后院，把银色的月光从此地彻底驱逐。那光来自于修女的手，与太阳升起时的天空同一色调。

“亵渎！该死的亵渎！”

当着目瞪口呆的迪恩的面，主教怒吼着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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