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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他猛地抬头，看向身侧。她眼眸低垂，无意识地研着朱砂，神智却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窒闷。

她在想什么？他因为她的靠近而心猿意马，而她明明在他的身边，却想着别的事情。

他以为是红|袖添香、两情缱绻，谁知那添香的红|袖却心不在焉、不以为意。

他方才的情动，不过是自作多情。

太久没听到翻动折子的声音，她猛地惊醒，这才发觉他居然已抬起了头，默默地看着她，一双黑眸里殊无情绪。

&ldo;陛下？&rdo;她轻声唤道。

他看了她一会儿，自顾自低下了头，继续看折子。

她心中困惑，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他，也不敢随意开口。

书房内一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与方才的安静不同，此刻的安静，是一种连空气都凝滞的感觉。让人一置身其中，便察觉出不对劲。

吕川侍立在另一侧，见情况不好，不住朝顾云羡使眼色。顾云羡与他目光相接，也不知哪来的灵感，竟一下明白过来。

&ldo;陛下，臣妾最近跟尚食局的宫人学着做了一道点心，陛下可要尝一尝？&rdo;

皇帝认真地翻完手里的折子，留了长长的一句批示，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ldo;那就尝尝吧。&rdo;

点心是在含章殿做好的，装在食盒中，由采葭一路提过来。此刻听到吩咐，吕川忙从采葭手中接过食盒，仔细尝过之后，才呈到了皇帝面前。

雪白的细瓷小盘，上面摆放着八块黄澄澄的糕点。他夹起一块放入嘴中，软糯甘甜，一口咬下去，还有微微的酸和苦，却是回味无穷。

&ldo;这道点心原本是以糯米、酸果再混以白糖等多种调料制成，臣妾吃过之后觉得甚是可口，就想学着给陛下做一做。后来在真的动手时，突发奇想，加了一点用银杏水泡过的薏米，夹在最里面，所以咬到最后会有一丝苦涩。&rdo;顾云羡微笑道，&ldo;臣妾给它取名&lso;千里婵娟&rso;，陛下觉得如何？&rdo;

&ldo;&lso;千里婵娟&rso;？&rdo;他淡淡道，&ldo;有什么说法么？&rdo;

顾云羡道：&ldo;陛下看这糕点，圆圆黄黄的，难道不像中秋之夜的月亮么？&rdo;声音带上一丝怅惘，&ldo;中秋之夜，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然而总有人天涯分散，难得相聚。所以，这糕点有甜，有酸，还有苦。五味俱全，正是众生之态。&rdo;

皇帝闻言微讶，抬眸看向她。却见她眼神恍惚，带着无边的思念。

&ldo;你又在思念母后了？&rdo;他握住她的手。

&ldo;恩。&rdo;她颔首，&ldo;做这道点心的时候，一直在想。&rdo;

他看着她微蹙的眉头，脑中闪过一句&ldo;轻颦双黛螺&rdo;，适才的不快一瞬间烟消云散。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ldo;别难过了，有朕陪着你呢。&rdo;

&ldo;可陛下您也不能总陪着臣妾。&rdo;她趴在他胸口，语声低幽，&ldo;今年是臣妾自打十三岁入宫以来，第一次没有与姑母共度中秋。&rdo;

他听出她话语中的悲切，心底也是一阵难过。中秋那晚，他碍于局势，不好对她太过亲密，所以没有去含章殿。然而当他坐在大正宫中，看着盈月高悬，心中又何尝不黯然失落。

也许那晚，他们两人该待在一块才对。管什么旁人的目光、抑或是前朝的局势，他只想和她一起，怀念他们共同的亲人，彼此依偎。

&ldo;方才臣妾给陛下研朱砂时，想到带来的点心，一时走了神，又记起了从前在椒房殿，伺候姑母笔墨的事情。&rdo;顾云羡幽幽道，&ldo;当真是恍如隔世。&rdo;

他听到她的话，觉得心中的阴霾被如同一只手拨开，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她不过是忆起了母后。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两个人靠在一起，慢慢用完了一碟点心，顾云羡又命采葭奉上她做的汤，皇帝很给面子地用了小半碗。

顾云羡见他心情转好，暗暗松了口气。

时辰已晚，吕川低声询问是否安置。皇帝回首，刚好看到顾云羡微笑的侧脸。立在灯畔，显得鬓如黑鸦，唇红齿白，十分诱人。

他想起适才看到的那一幕，纤纤柔荑执朱砂，分外妖娆。

&ldo;安置吧。&rdo;他这么说着，几步上前对顾云羡道，&ldo;朕忽然想看你写字了，替朕写一首诗吧。&rdo;

&ldo;现在么？&rdo;他不是已经吩咐了要安置么？

&ldo;一首诗而已，费不了多少工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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