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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万老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万克己已经站起身垂手恭听，等她说完万克己才道：&ldo;娘，这些道理儿子全都晓得，可是娘，您挑出来的这几家姑娘，都是好人家女儿。好端端的，让她们填什么丫头的房，被人笑话呢？&rdo;

说到这里万克己喉咙哽咽一下，万老太太如同被雷击倒，用手捶着胸口，竟不知道怎么反驳儿子，要是自己老头子在，他肯定不管这些，说一句这有什么，多花几两银子，看了那么多的银子谁还在乎别人笑话？

杨氏不就是这样进的万家门？刚开始去说亲的时候杨翰林还面有难色想不许，还是先送了四百两银子做了见面礼，银子一出手，杨翰林的神色就变了。再听到万家许了三千两银子的聘礼，这些聘礼一厘万家都不要，还另外送杨家一千两银子给杨氏做嫁妆，好不丢杨家的脸。

杨翰林听了这番说话，又听到万二老爷聪明俊秀，此时也不万老太爷曾做过程家的管家，不过是个暴发户，欢欢喜喜把女儿许给万家。万家娶杨氏进门，前后也花了有上万两银子才娶到。万老太爷在当日席上喝的大醉，却没进宠妾的房，而是到了自己房中，拉着自己的手说了许多，最后却是得意一笑：&ldo;什么翰林家的千金，有了银子，还不是做了我的儿媳，有了银子，什么买不到？&rdo;

可儿子和自己老头子不一样，万老太太叹了一声，面上露出疲惫之色，那几份庚帖还摆在那里，上面花花绿绿写了姑娘们的名字家世，可此时万老太太却没力气去打开庚帖再瞧瞧。

见万老太太一副伤心摸样，万克己心里不忍，但有些事还是说出来的好。他坐到万老太太身边：&ldo;娘，儿子晓得娘您是一心为了儿子好，可这要娶了个不好的，到时天天吵闹不休，娘您岂不更操心？就算……&rdo;万克己顿了顿，就算娶了个好的又怎样呢？两位弟妹人前看起来都是贤惠至极的，外面人人都赞好，可是内里如何只有二弟三弟晓得。

二弟有次酒后曾经叹息，说人人都羡慕他有这么个贤惠妻子，可是谁知道他心里的苦？不吵不闹不撒娇不吃醋，这哪像个活人，倒像娶了尊菩萨回家来。那时二弟还拍着自己的肩，说像大嫂和大哥这样的相处才叫夫妻，而不是外头看着举案齐眉，内里离的足有万里之遥。

三弟虽没二弟那么多的唠叨，可也曾说过一句，出身太好的媳妇，在这辈还消受不起，总要等到下一辈才能消受。这些都是夫妻之间的私事，难以向人开口，可毕竟这是过日子，不是给别人瞧的。

万老太太正听着，不见儿子往下说，抬头见儿子只是皱眉面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伸手拍一拍他的手：&ldo;我晓得你的心，可是我们家现在已不是当年的人家，这娶媳妇可不能胡乱娶了，别的不说，娶了你二弟妹过门，就算去和府里盐司应酬起来，别人也面色要好些。娶了你三弟妹，扬州城里别的人家也亲热些。她们两个也还孝顺，虽说老二老三他们有时绊几句嘴，可小夫妻哪有不绊嘴的？&rdo;

小夫妻间绊几句嘴，万克己不由一笑，万老太太觉出儿子笑的和平时不一样，握紧儿子的手：&ldo;老大，你爹的心你是知道的，他这一辈子，要的就是万家轰轰烈烈的，他一生，最恨别人瞧不起他。&rdo;说起万老太爷，万老太太眼角有了泪：&ldo;老大，你是个孝顺孩子，你要知道，这娶媳妇不光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们万家。&rdo;

万家现在虽然大富，可毕竟根基浅薄，要在扬州城里长长久久轰轰烈烈，所要做的还很多。而娶个出身好的妻子，对万家的帮助自然不小。万家现在拿的出来的，除了银子再无别的。

见儿子不说话，万老太太又拿起庚帖：&ldo;老大，我也晓得你想的周到，可你要明白，这些人家为什么背了填丫头房的名声也要拿庚帖来。&rdo;这些万克己当然想的到，可是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万老太太见儿子有些软化，把庚帖打开在他面前：&ldo;毕竟是娶填房，来说的人家没有像你那两个弟妹一样，这里的两个是我细细挑出来的，一个是教官之女，今年十六，这教官宦囊淡薄，老两口就指着女儿能嫁个好些的人家。这个是你三弟妹的远房表妹，是遇到母丧耽误了，今年刚满二十，别的也不消你说，我也不大看的上，你好好地再瞧瞧，毕竟是你娶媳妇，总要你觉得心里欢喜才好。&rdo;

7第7章

两张庚帖摆在万克己面前，万克己却没有拿起瞧瞧的心思，这么两个陌生的女子，怎么能让他心里欢喜？万老太太的眼神更慈爱一些，用手点了点其中一张：&ldo;你要自己拿不定主意，我做娘的来多句嘴如何，我觉着你三弟妹家的远房表妹不错，虽然二十了，又没了母亲，可这样年纪的人在家里定是见过看过的，家务事也能管起来，那教官女儿虽说年纪要小些，但我又怕身上沾了点酸腐味道。&rdo;

万克己的眉头一直皱着，听到这里才道：&ldo;娘喜欢就定吧，横竖是娘娶儿媳妇。&rdo;万老太太的脸又放了下来：&ldo;你怎么这样说话，什么我喜欢，日子是你自己过。&rdo;万克己笑一笑：&ldo;娘，您也晓得日子是做儿子的自己过，可是儿子就……&rdo;

说来说去又说到原来的话题上，万克己停下，万老太太轻叹一声：&ldo;老大，娘也是为了你，刘姨娘再好，毕竟只是个妾，你是万家的长子。&rdo;万家的长子，万家以后要靠了自己支撑，万家未来的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好好挑了。万克己挤出一丝笑容：&ldo;娘，我知道。&rdo;

万老太太拍拍儿子的手：&ldo;当年的事，我和你爹也着实对不起你，再给你娶房好的，也算是给你争口气。&rdo;当年万克己是可以不用进程家书房服侍的，可万老太爷当心自己在外搞的动作被主人家发现，那时银子被抄，全家就更落了下梢，咬牙把儿子送进程家书房，换得主人的称赞，也让主人更觉自己忠心。

万克己的手握成拳，抬头一笑：&ldo;娘，我知道。&rdo;接着万克己又补充一句：&ldo;娘喜欢谁就定谁好了，新媳妇进了门，只要她安分守己，儿子也会和她相敬如宾，定不让娘操心。&rdo;万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儿子，万克己还是那样恭敬地坐在那，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这个儿子，的确是忠厚人。万老太太看向儿子的眼很慈祥，万克己低垂的眼帘微微动了动，接着就抬头笑了，迎着自己娘：&ldo;娘，您不必担心，您喜欢谁就娶了谁，儿子是您生的，娶的媳妇自然是要娘先喜欢，这样才能好好服侍娘。&rdo;

万老太太摇头：&ldo;说这种话做什么，难道是我面前缺人服侍才让你娶这个媳妇的？&rdo;万老太太跟前服侍的人不少，丫鬟婆子满眼，再加上两个儿媳，凡百事情连嘴皮都不用动，只要使个眼色别人都能看到。

万克己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用手摸一下头，这样更让万老太太笑了，她把那张庚帖翻开：&ldo;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定了你三弟妹的远房表妹，等我把媒人寻来和她说，现在是四月，总要归置一些，十月再成亲。&rdo;

万克己应是，万老太太说完又道：&ldo;你回去和刘姨娘好好说一说，这娶大太太的事她也要帮忙料理，有了功我也记得。这两个月我瞧出来，她不是那种持宠生娇的人，可是该说的话要说到，要我知道她仗了什么宠爱做出些事情来，我可饶不了她。&rdo;

万克己哎呀一声，万老太太看到儿子这样，白他一眼：&ldo;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儿子，我总也知道个爱屋及乌，只要刘姨娘好好的，新太太进了门她以前是怎样的，以后也是怎样的。你啊，好容易有个喜欢的人，难道我还不能保住她？&rdo;这是在给万克己吃定心丸，万克己面上这才露出笑容。

万老太太摇头：&ldo;真是有了媳妇就没娘了。&rdo;万克己面上顿时火热起来，看见儿子这副模样，万老太太摇了摇头，接着又笑了起来：&ldo;好了，你回去吧，安安心心娶媳妇去。你喜欢的人，我当然会为你保住。&rdo;万克己起身和万老太太又说了几句这才告退。

四月的扬州已经有些热了，万克己更觉得浑身燥热，娶个好出身的媳妇，当然对万家好。可是这对自己会不会好？万克己叹气，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判断。

&ldo;恭喜大老爷，贺喜大老爷。&rdo;恭喜的声音响起，万克己抬头看去，见是常在家里走动的媒婆老姚。这老姚擦了一脸的粉，头上戴了两朵红花，笑的一张脸除了皱纹竟看不出别的。

陪老姚进来的婆子忙道：&ldo;姚嫂子恰好在外面坐着，老太太那里一有消息就进来了。&rdo;老姚面上笑的更加欢喜，活像是自己家儿子娶亲一样：&ldo;老爷您没见过那位罗姑娘，真是长的俊，要不是那年遇了母丧耽误了，这么好的一朵牡丹花，怎么会……&rdo;

老姚一时说的嘴快，忙把话头收一收：&ldo;哎呀，瞧我都忘了，老爷您前些时候才纳了个新姨娘，听说那新姨娘也是美貌如花，说到这个，老爷您也真不够意思，连媒人钱都不让我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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