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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万老太太的话很平静，但听在万老爷耳里就跟响雷一样，他忙上前一步在万老太太面前屈膝跪下：&ldo;儿子从没怨过爹娘。&rdo;万老太太轻叹一声，双眼看着面前的儿子，半日也没叫他起来，阳光从花窗照she进来，映的墙上有斑驳的影子。

万老爷抬头看着母亲，眼里渐渐有了泪：&ldo;娘，是儿子糊涂了，才说了这么句话。&rdo;万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一句话都没有说，汗渐渐从万老爷头上落下。

万老太太的叹气声传进万老爷的耳里，万老爷听到母亲的叹气，知道母亲是为何叹气，自己方才那句话的确惹到了做娘的，斟酌一番才道：&ldo;娘，儿子虽是从苏州把她带了来，可是她也是扬州人，原本……&rdo;说到这万老爷顿一下，万老太太的耳朵极灵：&ldo;原本是什么？&rdo;

万老爷迟疑一下才道：&ldo;她原本是这里庄家服侍庄老太太的，庄老太太没了，她就被卖到了苏州。&rdo;庄老太太四年前没的，那时万老太爷刚没了四五个月，万家正好借了这个由头没有去吊唁。

万老太太的眉头皱了下：&ldo;庄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不是都被放出去了吗？&rdo;万老爷笑一笑，庄家这些年也大不同原先了，庄老太太倒下之后，竟连身后的银子都凑不起，庄老爷还悄悄来到万家，和万老爷借了三千银子应急。

那些服侍的，年老的倒是放出去了，年轻的都被准折给了债主，再过个那么几年，只怕这扬州城里的富商又少了一家。万老爷把这话咽回心里，开口道：&ldo;娘，除了都是乡里人之外，这丫头我瞧着，倒有几分像素梅。&rdo;

素梅就是万太太的闺名，万老太太心头微微一动，却轻叹一声：&ldo;儿啊，你是做生意的，难道会因一个女子像了素梅就把她带回来？&rdo;万老爷顿时语塞，抬头望向自己娘的眼里分明有几分祈求，算来素梅没了已经快五年了，寻常男子不说再娶一房，房里的美婢宠妾是少不了的，可万老太太是晓得自己儿子在家是没有这些美婢宠妾的，出了门有些应酬是免不了的，但似自家大儿子这样的，也算头一份忠厚了。

万老太太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初雪依旧规规矩矩站在那里，这个孩子看起来也是稳重的，不是那种狐媚子样的。万老太太看一眼儿子：&ldo;罢了，既是你心爱的，我又怎会拦着，只是日后要有了合适的再续一房，她那时要依了你的宠爱在那里使些什么手段，或要有些别的念头，我饶不了她。&rdo;

说话时候，万老太太不免带上万老太爷刚刚没了，她就打发走那几房姬妾的戾气，万老爷大喜，忙跪下道：&ldo;娘，初雪不是这样的人，她毕竟在庄老太太身边服侍那么多年，也是有数的。&rdo;万老太太看儿子一眼只哼了一声：&ldo;起来吧，你既喜欢也不能这样随便就被你收了，后日是个好日子，吩咐他们摆几桌酒，请请这有来往的人，明公正道地给你纳妾。&rdo;

万老爷又是一喜，给万老太太又磕几个头才站起，对万老太太道：&ldo;家里也有些日子没唱戏了，不如后日就去劳烦汪府的戏班子，给娘好好做几出？&rdo;虽说四福班进了京，大戏在京城达官贵人家里已经流传开来，可是扬州富商家里还是好这口南音昆曲。

万老太太听儿子这样说，哼了一声：&ldo;总算没有有了媳妇忘了娘。&rdo;万老爷不由面上一红，万老太太正打算让丫鬟把初雪叫进来，已经听到外面丫鬟的声音：&ldo;二太太、三太太来了。&rdo;

听到弟妹来了，万老爷就想出去回避，万老太太叫住他：&ldo;你出去正好叫那个什么雪的进来，后日才摆酒呢，这两日先跟我住。&rdo;万老爷连连应了，掀帘子出去。

万二太太杨氏和万三太太李氏见万老爷出来，两人给万老爷道个万福就打算进去，杨氏刚掀起帘子，李氏就拉住她，用下巴点向那边，杨氏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见万老爷正在那里和初雪说些什么，从那神色来瞧，只怕是关心的话。

杨氏翰林家里出身，比李氏要稳重些，又自持是嫂子，对李氏轻轻一摆手，李氏这才收回眼，嘴里嘟囔一句：&ldo;这样宠爱，等到大嫂进门，还不晓得怎么样呢。&rdo;杨氏微微咳嗽一声，李氏笑了：&ldo;说不定一举得男，扶正了也未尝不会。&rdo;

杨氏心里最疙瘩的就是叫了一个丫鬟出身的人数年大嫂，听了这话不由心里一咯噔，这万家虽说豪富，却是暴发户人家，既能娶一个丫鬟当正室，谁又晓得以后会不会扶正一个妾？

此时已经进了屋，两人齐齐给万老太太行礼，李氏起身就走到万老太太跟前给她捶着肩膀，笑着道：&ldo;本来想给大伯道喜的，谁知大伯出去了。&rdo;万老太太笑了：&ldo;后日才是好日子，我做主让她进门，你们后日再给你大哥道喜。&rdo;

这竟是要摆酒请客了，杨氏微微一愣，但面上还是笑得那么妥帖：&ldo;说起来，大嫂没了已经快五年了，这长房缺了主母着实不像样，虽说是个妾，可总比以前没有个管家的要好的多。&rdo;

万老太太点头：&ldo;说的是呢，我只盼着你们大哥能够再好好续一个弦，给我添个孙子就好，这长房无后，我眼都闭不了。&rdo;李氏听了这话，不由对杨氏一笑，杨氏还是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悲喜。

丫鬟已在外面道：&ldo;老太太，新娘来了。&rdo;三人不由齐齐往门口望去，虽说方才也见过，可没有仔细瞧了，现在可要好好瞧瞧。

3婆媳

初雪低着头走进屋里，感觉到众人都往自己看去，那头不由又往下低了些，心头不知怎么添了几分紧张。当初在庄家时候也曾听她们说起过万家，庄老太太是程家的老姑太太，曾经偶然说过一句：&ldo;也不知道那冬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到现在就能穿绸着缎称起老太太来。&rdo;

庄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宽厚慈善人，这样的话在她已经是足够刻薄了，当时在旁边伺候的初雪也只当听了句把闲话，却怎么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会见到这个冬梅，而且是在这种场合。若庄老太太知道，该会叹息人生果然无常了吧？

看着上方穿绸着缎的万老太太，初雪收敛心神，在拜垫上跪下，行足全套礼仪才道：&ldo;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万福。&rdo;久久没有听到叫起的声音，初雪也不急，在外面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再跪那么一会儿怕什么？况且这新进门的人，总是要被熬熬性子的，再则上方的人在未来的日子里就是自己的主宰，得到她的欢心，比得到万老爷的欢心还要有用的多。

在庄家那几年，初雪已经听过很多仗了男人宠爱就不把正室放在眼里的妾，被老太太赶出了门，即便那些妾里面也不乏讨的老太太们欢心的，可是冲撞了太太，做婆婆的又没昏了头，怎会为一个使银子买来的妾和儿媳妇置气？

进入万家，最庆幸的该是上头没有太太，现在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位了。别说她要让自己这样跪着，就算让自己进到房里打地铺夜间服侍也不能有半点磕绊。

初雪额头上有汗珠沁出，虽然万老太太一直没有让她抬头，可是初雪能够感觉到万老太太的眼没有离开过自己。小腿处开始酸麻起来，初雪还是跪在那里，端端正正没有动弹半分。杨氏看一眼万老太太，见万老太太面沉如水，也不叫初雪起来，虽然不想管可这僵局总要打破，不由把眼瞟向李氏，李氏却唇角含笑的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杨氏暗叹了一声，虽不想可也要开口：&ldo;婆婆，都快晚饭时分了，您看这饭要摆在什么地方才好？&rdo;

这话一出口这僵局才算打破了，万老太太意思意思嗯一声才对初雪道：&ldo;起来吧。&rdo;初雪晓得进万家的第一关算是过了，忍住腿上的酸麻站起身，丫鬟把拜垫撤走，初雪依旧垂着头站在那里。万老太太招呼一声：&ldo;上前来，让我瞧瞧你。&rdo;

初雪上前半步，微微抬起头，李氏已经笑了出来：&ldo;瞧这模样，长得还真俏丽，这府里的丫鬟们只怕一个也比不上，再细瞧瞧，颇有几分像大嫂，可惜就是妩媚了些，哪有大嫂那么端庄。&rdo;

这样的话也是杨氏心里想说的，但她只是看李氏一眼。万老太太看着初雪那依旧不动的神色，心里开始品评起来，这样不动神色，要不就是真不懂，要不就是藏的很深，她到底是哪一种？

要是真老实，放在房里也无妨，要是藏的很深，万老太太的眸子里不由闪过一丝厉色，这样一个人怎么收拾不了？

房里的人是各怀心思，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西洋来的座钟在那里滴滴答答地走。李氏见自己说出的话没人接，无趣地叹了一声：&ldo;哎，婆婆您定是怪我，怎么能拿大嫂和这样的人比，婆婆您是晓得媳妇平日不会说话，您就抬一抬手饶了做媳妇的。&rdo;

说着李氏已经走到万老太太跟前，拉起她的手撒娇，万老太太虽然平日严肃些，但有那么个人在跟前说话解闷总是好的，况且几个媳妇都是端庄过头的，也只有李氏还偶尔和自己撒撒娇，不由笑了：&ldo;你既知道自己嘴笨不会说话，怎么还这么多话，就罚你去给我传晚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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