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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消云散,天色渐暗。
重华殿中颇为寂静,来往宫女都放轻了步子,只因这殿中多了个被主子放在心上的戚负雪。
偏殿的床帘已经放下,戚负雪身子弱,白日里折腾了许久便乏了,现下就歇在这。
沈翎玉吩咐人搬了张檀香木桌,绛河将沈翎玉近几日在看的茶经拿来,命人点了灯,便带着临池悄声退下。
沈翎玉一路上都和颜悦色的,临池却莫名觉得惶恐,他迟疑道:“我们公子……”
绛河放下帘子,打断他的话,低声道:“有殿下在,戚公子不会有事。”
沈翎玉提笔在宣纸上落了几个字,心思却放不到这上面,半晌下来也没翻一页书,索性将书合起来不再看了。
沈翎玉鲜少会无缘无故的将时间浪费在走神上,但戚负雪在这,沈翎玉纵然无事可做,却也没想过离开。
幼时先生常言,她想要坐在那个位置替昭宁帝守着大好河山,就要凡事以大琰安危为先,因而许多事都会身不由己,绣衣营这柄刀太锋利,容不下她生出一丝一毫的野心,否则只会伤人伤己。
那日太后问她对戚负雪藏着什么心思,沈翎玉清楚什么样的答案最能让太后安心,却偏偏脱口而出一句瞧上。
沈翎玉事后未曾对此深想过,她怕挖出自己不愿承认的某些情愫,但此刻戚负雪就躺在不远处,隔着一道帘子也让沈翎玉心安。
自那日竹林水榭初见,月余间她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人惊心动魄的颜色,为此还扔了一颗埋藏多年的棋子,亲自寻来月娘子询问他的喜好。
沈翎玉心间微震,戚负雪让她乱了方寸。
意识到这些,沈翎玉脑海中顷刻间闪过无数既能戚负雪锁在手里,又能不惊动渊北的法子,但这些方法无一例外的不会伤到戚负雪,反而都是些自损的以往会被沈翎玉视为愚蠢的法子。
沈翎玉抬手揉上眉心,她想,起初她仅仅是想要这个人,而如今,她是心悦戚负雪的,初见的惊艳在经久的思念中变了味道。
想要大张旗鼓的接人进宫,哪怕会让满京城的人误会她对戚负雪的心思,甚至敲打了周如兴……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沈翎玉顺理成章的接受自己心悦戚负雪的事实,面上不动声色,在心中暗自思索。
床上忽然传来动静,戚负雪似乎是翻了个身,沈翎玉看了眼天色,离宫宴的时辰尚早,便打消了叫戚负雪起床的念头。
几息过去,床上的动静没停,戚负雪睡得不安稳,沈翎玉快步走过去,掀起帘子见戚负雪的脸色难看,他拧着眉,嘴里低喃着沈翎玉听不清的话。
沈翎玉蹙起眉,尝试着把人叫醒,“戚公子?”
戚负雪没什么反应,甚至落了泪下来,身子也在发抖。
沈翎玉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戚负雪的身子不许他大悲大恸,沈翎玉提高了声音,“戚公子,醒醒,戚公子?戚负雪!”
梦里是沈翎玉策马扬鞭的模样,天之骄女在渊北的燕回山上跑马,说要锁了他做殿中美人。
可下一瞬,戚负雪手里只剩下一纸书信,一同寄回来的消息,还有沈翎玉自戕于居庸关。
戚负雪听见熟悉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了沈翎玉的满眼担心,知道沈翎玉好好的站在这里,在他面前,安然无恙。
梦中种种在他醒来的一刹化为空白,唯独那份不安的情绪还萦绕在心中。
戚负雪扑进她怀里的举动让沈翎玉微微晃神,与抱着沈忆时的心境不同,明了心迹的沈翎玉不会拒绝与戚负雪亲近,她抬手抚上戚负雪的后背,带着一丝安抚。
直到怀里的人不再发颤,沈翎玉才轻声问道:“是梦魇吗?”
“不记得了。”
戚负雪的声音闷在喉咙里,没来由的委屈。
“不怕,梦里的东西做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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