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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第2页）

许是上一次丢了性命，这一次就有了心理阴影。

她睡不下去，等阿离睡着帮她掖了被子，就披了一件衣裳推门出去晒月亮。

月亮底下，还有别人。

她老远看到那人的背影，愣了只一瞬就转身要回屋去。

可才背过身就被发现，月亮底下的人轻巧地跑过来，拍拍肩，嬉笑道：“这么巧？”

月下的人，是贺樵。

阿烟不转身都知道，却还是转过身来佯作真的是巧遇：“嗯，刚刚有些睡不着。”

“那真的是特别特别巧！我也睡不着！不然我们坐下聊一聊？”

黝黑少年的脸在月色下倒是格外光洁，是镀了一层银般的清亮气韵。他露齿而笑，也不同往常的豪放张扬，配英挺飞扬的口鼻眉眼，是飘逸隽秀的英雄气概。

她恍然，仿佛回到许久以前。

也是在罄城外的荒郊。她和他还有苏巍然，三个人，相依为命，幕天席地，到了夜晚闲来无聊一起数星星。那时候的阿樵也是像现在这样，天真又温柔地笑。

“可是，我现在好像……睡得着了呢。”

阿烟欠身，想要走，却冷不防被他塞了一样东西到手里。

她垂眼，看到是枚不过小指盖大小的细碎不规则灰绿石头，半透明，在盈盈月色下透光晶亮，仿佛一颗兀自放光的小星星，静静地、乖巧地躺在自己掌心。

“送给你。”他局促不安，没有白日里的飞扬自在，反而像是无措的小孩，仰首期盼，等待一句表扬。

“谢谢。”阿烟却只是合上掌心，将那颗小星星的光芒湮没在指间，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她转身又要走。

贺樵瘪嘴，硬生生开口问话，试图把人留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等她答，他又抢话：“是琉璃。是天上的星星落下，砸在荒漠里溅开的碎屑。”

贺樵大字不识半个，说话动不动听全靠天赋。

不知道是心意使然还是天赋异禀，这句话朴实无华，却浪漫得要命。

天高星辰远。他摘不到星星，却收集了星星的碎屑送给她。

阿烟怔了怔，才晓得他从前以来就没有变过的心意。

她笑，将那枚琉璃石塞回给他：“原来是这样珍贵的东西，那我受之有愧……还是谢谢你。”

贺樵梗住，他记得她曾经收到这礼物最最欢喜，爱不释手一直把玩，就连睡觉都要攥在手心里。

他忙摇摇手：“不，倒也不是多么珍贵。”

“是星星落在地上，燃起了大火，大火烧化了大漠里的黄沙，沙子凝结就成了琉璃。”

明明是一样的东西，换了个说法，那原本听起来很是稀奇的美丽便黯淡了些许。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定定往向月色下的少女，伸出手摊开掌心，那枚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小星星静悄悄地眨眼睛。

她却摇摇头：“谢谢你阿樵。你做的已经足够多，铜板也好路费也好，早都还清了。”

“天色不早，明天还要出发，我先回去睡。”

“你也早些歇息。”

她转身，留下那高大颀长的少年孤单背影，立在月色里，高马尾的发梢被风儿缱绻扬起，像是还有许多话诉说不尽。

贺樵呆站，许久后才梦醒。

她唤自己是“阿樵”，不是“贺将军”。

星星是星星，绝不是砂子化作的琉璃所能代替。

他恍然想起，自己心意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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